秦淮眼尾瞬间泛起红痕,默然良久才勉强控制住心绪,低哑声道:“恐怕,不便。”
房门半开,仆从处理尸首的杂音和着风鸣闯入耳畔,唐漪眉眼低垂,用余光悄悄地、飞快地看了一眼恒王。
但恒王一直侧低着头,所以她未能看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半边侧脸和那双在火光映照下修长消瘦的手。
外头杂音渐渐远去,唐漪见他回绝,略一沉吟便又道:“姑娘还说,时日但由恒王殿下定,如此……仍然不便吗?”
火光之上,秦淮双手微不可见地在颤抖。
而唐漪眸光错落间,一不小心视线便又望向火炉,可不知恒王是发现了她还是双手不小心被火光烫到,竟忽然将双手缩回了袖袍中。
唐漪瞳孔微缩,急忙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盯向地面。
与此同时,她听见轮椅转动和恒王冷淡而坚定的回绝:“陈淼,送客。”
然他如此坚决的态度却让唐漪更加心生好奇,倘若他连见都不愿见她……那为何要帮她,又为何要娶她?
不过这些问题眼下已无机会得到答案。
方才引她们进院的护卫进了屋,好声好气地握着刀柄请她们离开。
此时若再不走,那就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唐漪稍敛思绪,向恒王轻福一告退礼:“多有叨扰,望殿下海涵。”
秦淮未语,袖袍底下的双手死死攥着,他转动轮椅背对唐漪,便是不敢让自己看见她。他深知……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他的心智必将溃不成军,再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关门声响起,唐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秦淮这才缓缓转回轮椅,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沉沉叹息。
寒江院院门外,陈淼将唐漪二人交给先前带她们过来的门童,随口叮嘱了一句“好生将两位姑娘送出府”,然后便返回院中,关上了院门。
玉宝看着阖起来的院门终于大松一口气,后怕地挽住唐漪小声道:“姑娘,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在院中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惹怒了恒王。”
唐漪握住玉宝的略有些发抖的手,轻声道:“别怕,咱们这就回府。”
说罢她看向门童,抿唇淡笑:“烦请带路。”
陈童鬼灵精似的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心中瞬间懂了些什么,但并未点破,只笑容愈发殷切道:“好嘞,二位随我来——”
不过待走上回廊,他却还是没忍住与玉宝说起了闲话,说到后来更是试图为他们殿下挽回一点形象,道:“玉宝姐姐,其实今日殿下并未下令要打死那人,全因他做错了差事,殿下才叫人打了他几板子,谁知他身板薄没挨住,竟就这样去了。”
只是做错差事?玉宝不大敢信:“他、他做错了什么差事竟要受这么重的板子?”
那会儿她在寒江院门外可全都听见了,那受板子的人一声一声嚎得跟猪叫似的凄厉,听着可不像是身板薄。
“许多呢,一时都说不完。”陈童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张口便道:“开始时殿下并未与他计较,谁料他却不知悔改变本加厉,殿下这才对他小惩大诫。”
说到这儿,陈童正巧将她们带到府门边上,于是话音一转便顺势了结了话题:“前头就是府门,这会儿雪下得急,天又黑了,二位姐姐路上定要小心些。”
玉宝却真叫他说得将信将疑,忍不住便道:“若真如你说的这般,倒的确是他咎由自取。”
唐漪心下忍俊,走出王府大门后对门童道了声“辛苦”,同时轻捏了下玉宝的手止了她后头的话,带她上了马车。
林碌待她们进去坐稳后,便轻喝一声驾着马车平稳离去。
陈童一直在府门前望着他们,直到侯府马车隐进风雪再瞧不清踪迹,他才关上王府大门,又回了一趟寒江院。
马车内,玉宝却低着头开始向唐漪请罪:“姑娘,玉宝错了,请姑娘责罚。”
唐漪失笑:“我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方才只是想要提醒你出门在外应谨慎些才好,不可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万一叫人骗了去可如何是好?”
叫人骗了去?玉宝疑惑抬起头,眼珠子转了又转忽然明白过来:“姑娘是说那小门童与我说的话全是骗我的?”
唐漪凝眸,眼睫轻垂:“倒未必全是骗你,只是他话里始终有意隐瞒着什么。”
玉宝一听这话,杏眸瞬间瞪大:“姑娘,我明白了,他是怕咱们回府以后把恒王残暴不忍的事告诉您,怕您不愿意嫁给恒王,这才故意拐着弯给恒王找补!哼!他们恒王府的人心思太坏了!幸好他们不知道姑娘您的真实身份,否则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姑娘呢!”
“不。”唐漪轻轻摇头,眼眸却格外清明:“我想,恐怕他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故意装作不知。”
“啊?”玉宝霎时懵了:“他们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姑娘,您说那小门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