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中存活。
顾云臻飞掠而起,拦在那打头的老者面前,谁知老者见到他,眼睛一翻,晕在了地上。
顾云臻急出了一头大汗,眼见百姓如没头苍蝇般在山中乱蹿,几个起落,拦住了一名抱着婴儿的妇人,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婴儿。
“哇——”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让人们内心最深处同时震动了一下。
众百姓慢慢地停住了脚步,又慢慢地回过头来。
顾十八忙用横山话大声道:“我等乃西路军将士,你们不用害怕!”
不知是谁,最先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有人欢呼,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则嚎啕大哭着向顾云臻爬过来。
看着这一幕,二丫眼睛最先红了,胖小也抽起了鼻子。
顾云臻将啼哭的婴儿还给他的母亲,大步走到灌木丛前,扶起了那名老者。
老者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得知前因后果,翻身便向顾云臻拜倒:“这位将军年少英雄,不知是西路军中哪位郎君?”
顾云臻不欲暴露身份,忙道:“不敢当,我……姓沈,只是军中无名之辈。”
二丫便盯了顾云臻一眼。
顾云臻、李弘哲与老者一番交谈,才知他们都姓张,世代居于西风原的伏罗寨,凉军东侵,首战便包围了伏罗寨,张老寨主派人往最近的白水寨求援,可援兵迟迟没有等来,凉军攻破了寨子。张老寨主身亡,寨民或死或逃。老者带着的这数百人出自同一个高祖,趁乱从一条小路逃了出来。
因白水寨的袖水旁观,他们寒了心,也不敢投靠任何一寨,只敢拣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越往东走,心中越是凄凉,最是乏顿绝望之际,见到顾云臻一行说是西路军,虽只数十人,还有孩童,但也如同见到了救星,心里踏实了不少。
说话间众百姓都用过了干粮,力气恢复了大半,顾十八领着二丫和胖小等人也拾来了干柴,胖小正要点燃柴禾,顾云臻忽然耳朵一颤,急道:“慢着。”
众人不明所以然,却见他满面警惕地看向西南面,便也都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是并未能看见什么。
李弘哲疑惑地问道:“顾兄弟,怎么了?”
顾云臻忙示意他噤声,不一会儿,西南方向,数里之外,重重叠叠的山峦间,“卟啦啦”飞起一大群鸦雀,有的冲入云霄,有的在半空盘旋不定,哑哑声大作。
顾云臻面色遽变:“快,藏起来!”
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在顾云臻的指挥下往树林深处跑,抱着婴儿的母亲还边跑边解开衣裳,让孩子含上胸前,以免他啼哭出声。顾云臻领着郡王府侍从和顾十八等人则抽出兵刃,藏在最前面的灌木丛中。
刚指挥众人藏好,山谷下方已是烟尘滚滚,黄土飘扬到半空,遮掩得如血的夕阳都黯淡了几分。
再过片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战马嘶鸣的声音也渐渐响起,似乎有千军万马就要卷驰而来。
伏在灌木丛后的顾云臻和李弘哲心中惊讶:荒山野岭,哪来这么多战马?
不久,那些战马疾风般出现在山野间,领头一骑银盔银甲,盔帽遮住了他小半面容,但仍看得出是一名三十上下的青年将领,他背上负着一把厚背刀,没有包刀鞘,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顾云臻和李弘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都收缩了一下。
凉军!
这样的一支精锐,定是用来攻城拔寨或者拱扈帅旗的,怎会出现在此处?
那青年将领疾驰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往树林这里扫了一眼。众人不由自主地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但就在这时,众人的鼻翼都不约而同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这些凉兵马鞍边系着的布袋,许多布袋被浸成黑红色,有些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顾云臻和李弘哲互望一眼,均自对方眼中看到惊骇之意。
从鲜血仍在滴下来判断,这些人屠杀的对象当在数十里之内。而这个范围,上千条人命,便只有定川寨。
顾云臻悲愤填膺,但他经历了那么多风波,知道此刻不能有一丝冲动,这名凉军大将必然听觉敏锐,自己这几十人在他的人马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更别说身后还有那么多老幼妇孺。他将手悄无声息地往下压了压,众人伏得更低,也更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那凉军将领却忽然拉住了座骑,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小树林,缓缓举起了右手。
他身后的凉军仿佛在同一瞬间看见了他的手势,齐刷刷提缰策马,在他身后次第排开来。这些人皆是黑衣黑甲,军形整肃,这般雷霆般一动,沛然杀气便瞬间弥漫开来。
便有一名王府侍从按捺不住,欲扑出去迎敌,顾云臻一把拉住了他。
山谷间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
忽然,鸟儿婉转的啼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