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2 / 2)

起来地上的断剑,刻着“君子不器,周而不比”八字,是当初他替苏应容选的,最终没有为难苏挽矜,她决意不让他再见苏应容,转身离去。

握着断剑的手仿佛感觉不到疼,直到衣袖被溢出的血浸透,顺着指尖滴落,裴嫤月注意到惊呼出声,只是裴嬴玄不理她,她也不敢上前去拉扯,只能不近不远地跟他身后。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皇兄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苏挽矜出言不逊是为了发泄,皇兄自然能处置她,但前提是他心中不怨自己。

现在他是在自我折磨,任由苏挽矜的话利刃一般割着他的心。

他算计了那么多,最后落得这般结局也是应该的。

苏应容去世,裴嫤月本以为她已经足够难过了,今天见了苏挽矜和皇兄,比起两人像被抽了魂一样,她的情况好太多了,起码她还能自我安慰,活着的人还有继续生活,而他们两个活似恨不得下一秒就去陪苏应容一般。

苏挽矜有苏父苏母看着,她更担心皇兄,没了苏应容谁还能在他身边说上话,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高处不胜寒,父皇和三皇兄都恨不得他死,她虽然自诩和皇兄一条心,但是他们的争斗太残忍,皇兄从来不让她牵扯进来。

她有预感,皇兄可能会又回到母后去世时的模样,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而且这次,不会再有人能走进他心里了。

“哥哥……”

目送裴嬴玄离开,裴嫤月无力地停住脚步。母后临终前说,之后就是她和皇兄相依为命了,但是她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了皇兄。

从苏府到东宫的路不近,只是苏应容不善骑马,也不爱坐车,才走过多回,裴嬴玄却是第一次走。

原来,竟要走这么久吗?

裴嬴玄愣神,甚至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到的东宫。青冥皱着眉帮他把手上好了药,一圈一圈地缠好,边忙活边在腹诽,是一秒都不能看不住他,立马就添了新伤,他是神医也不是神。

知道他是去看苏应容了,见到了也好死心,接受现实。人死不能复生,从医之人见惯了生死,青冥看待这种事豁达得过分,如今情况他也只能道一声“节哀”。

毕竟三皇子党可不会给他太多悲哀的时候。但是他想错了,裴嬴玄麻痹自己的方式是大刀阔斧地打压三皇子党,手段之强势更甚之前。他们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先惊觉自己后院失火。

祁寒酥也为裴嬴玄振作速度之快震惊,若不是那天在苏府亲自见了裴嬴玄什么样子,他都要怀疑苏应容的死是不是真对他有冲击。

“苏应容到溧水了吧。”

郁戚打开密信之后,把信鸽从窗口放飞,大眼扫过里面的内容,“是。”

她出城并不难,有少主暗中相助,一路畅通无阻,况且苏应容自己谨慎,恢复女儿身之后还做了易容,任谁也不能将她和曾经惊才绝艳的苏公子联系在一起。

苏应容在溧水置办了一处宅子,看着应该是准备长住。

和京城山雨欲来不同,溧水一片安宁,小桥流水,远离纷争。

“穆苏姑娘,你只管住着,我这房子抢手得很,若不是你来得巧,可租不到呢。”一个妇人从怀里掏出钥匙叮叮当当得响,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她掏的价钱合适。

“是,多谢春姨了。”

苏应容听着她吹嘘,也不揭穿,她人生地不熟,先有落脚的地方就行。难得碰见一个见钱眼开的,不好奇她的来历。

谢绝了春姨帮她招些仆役,苏应容一个人住着,这里的冬天也不严寒,看着看着就容易忘却了时节,京城该落雪的时候,溧水偶尔还能有和煦的风。

骤然闲下来,她没什么事,每日睡到自然醒,读书喝茶,乐得悠然,却总是牵挂着京城的事,到底放不下。

等开春就好了,一切都会随着她的离开淡然的。苏应容这般想着,又在院里那棵大槐树下的摇椅上睡着了。被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也不恼,只是暗叹她现在越发嗜睡了。

过去开门,春姨谄媚着进来,笑得讨好,亲热拉着苏应容的手,边走边说:“穆苏姑娘,你可是好福气,咱们这儿的大地主,赵春生赵老爷!看上你啦,你以后可过好日子了。”

拉着她在院里坐下,毫不客气。

春姨笑得眼睛眯缝成一条线,也不耽误她又上下审视了苏应容一番。

这穆苏姑娘无亲无故来这儿,一介女流过得却阔绰,她一开始就打量是哪家打发出来的外室。虽然长得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身段倒是勾人。平日里闭门不出,只是前几日上街置办了几身开春的薄衣裳,就被赵老爷瞧上了。

生来就是享福的人,这福气她这辈子是无法消受喽。春姨心中不屑,面上却依旧热情。

苏应容神情有些奇怪。

赵春生……老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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