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滚出来”的尤枝枝还是没忍住好奇,瞄蹲在方一面前,“方一大人,你为什么被罚啊?”
“尤姑娘,您这一声大人属下承受不起,直呼我方一便可。”方一是个健谈的,他挺看好尤枝枝,便如实相告,“我好像做了伤害大人在意之人的事。”
在意的人?他竟然还有在意的人!
这不是重点。
“那大人会怎么处罚你?会把你撵出府吗?”说这话时,尤枝枝浅笑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
“撵出府!”方一反倒被吓得心猛然紧缩起来,好像冰凉的蛇爬上了脊背。
他嘴唇哆哆嗦嗦半响,才能说出一句连贯的话,“尤姑娘,我求您件事。可不可以替我求求大人,不要撵我出府?”
“出府不好吗?”尤枝枝歪着头,纳闷问道。
只听见方一坚定地说,“我只想跟着大人。”
“可是他这样罚你……”不值当!
“是我自作主张,做错了事,该罚。大人心怀天下,古道热肠,忠心赤胆,是个极好的人。”谈起东方溯,尤枝枝仿佛看到方一眼中亮如星光,溢出浓浓的崇敬。
尤枝枝只觉汗毛倒立,“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大人只有一个啊!”
俩人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一时无话。
这时,方六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个胳膊粗的大杖,
“大人下令,三十军棍。”他直接没看尤枝枝,而是一副公事公办地对方一言道。
“等下等下。”尤枝枝拦下方六。
因她猛然站起身,木簪子流苏轻晃,荡在鬓边,俏皮可人,“你先等等,我去替方一侍卫求情。”
“你确实让她去求情!”方六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像是凝固住,常年冰冷而木讷。
方一阻止尤枝枝,“不必了,尤姑娘。谢谢你,你已经替我求情了。”
“啊?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尤枝枝一时讷讷。
“大人打了军棍就算原谅我了,属下也就不会被撵出府了。”
被撵出府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呢!非要挨顿板子,万一被打死了怎么办?
方一最后朝尤枝枝抱拳谢过,面上坦然,“谢尤姑娘同我说了会话。”
大人如此,不是嘴硬是什么!
方六已然举起大杖,拒人千里般冷硬道,“请尤姑娘退后,省得溅你一脸血。”
不用他提醒,尤枝枝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地,早已顺着抄手游廊风一般飘远了,只念着早一刻离开这里。
满院子怪人。
最怪的就是里面那位,尤枝枝拐进东侧院前眼随念转,朝屋内望去,好巧不巧得东方溯正负手立于雕花窗棂前,正看向她,
对上那双秋水漾漾的眸子时,东方溯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夕阳正将下山,淡淡的火烧云光照在她脸上,只瞧她淡淡黛眉一轩,红红的嘴唇微嘟,鹅蛋脸上那个小小梨涡,多看两眼便能溺在那份俏丽娇艳里,
但她忽而消失不见了,似是砂砾从掌心磨过,想抓却抓不住。
尤枝枝回到东侧院,当即吩咐荷香把新做的荷花酥饼装盒,自己则披上一个黑色披风,宽大的帽沿遮下来,秀眉凤目皆隐起,只剩玉颊一角和樱唇露在外面,
荷香不放心,问道,“姑娘,您去哪啊?”
“去给咱们仨探条出路。”
趁着夜色渐上,尤枝枝出了门。
在松林院外,等了约么半柱香,才见玉枢踏月披星远远走来,
月光如链,在玉枢周身洒下一片光晕,他步履轻雅,不急不徐地前行,给人以静谧的美感。
尤枝枝等到玉枢走近,方才将帽檐轻轻拉起,盈盈福身,“玉枢先生,冒昧打扰,一则谢您之前赠来羊腿。二则,有些事情我弄不明白,烦劳先生解答。这是我做的荷花酥饼,望先生笑纳。”
“不必客气。尤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就在此处讲吧。”玉枢还礼后,并未请她入院。
“此处?”尤枝枝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不大合适吧?如果被别人听了去。”
“倒也无妨,我与姑娘君子之交,何惧人听。”他就怕别人没有听去。
尤枝枝唇角微扬,也没再纠结,“那我真问了,只求先生能如实相告。”
“定当如实相告。”玉枢不仅没有压低音量,甚至刻意提了些嗓音。
“大人赏赐给我的金银首饰我可以带出府吗?”
“大人赏赐给姑娘,就是姑娘的了。”
尤枝枝微露喜色,“那我可以寄给我父母,然后让他们换成银两,赎人出府吗?”
玉枢不解,“此事前无先例,恐有不妥。尤姑娘想赎谁出府?玉某可能能给予帮助。”
“我不方便说。”尤枝枝眉心微低,很快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