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似锦从未觉得马路如此空旷过。
青天白日的时候,哪怕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中心大道上总是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一长溜暴躁赶工的社畜代步车,车喇叭此起彼伏在尖叫接力。
每个人都曾梦想拥有一台上天入地的变形金刚。
但每个人都不过是躲在车里被迫打卡的尖叫鸡。
而凌晨,此刻,就很不同了。黝黑的公路看上去沉默又温柔,宽阔又包容,稳稳当当地托着深夜形单影只的车辆。年似锦虽没喝酒,一摸方向盘就紧绷的神经也被这良好路况麻醉了些许,分出些心思来听曹君和Monica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哥哥带你明晚去吃野生大黄鱼,好不好?”
“不好,这玩意最近要吃吐了。”
“Monica,晚上这个场子里所有人都爱你,我从未见过连女孩子都要上前去打听美女微信。”
“不好意思,习惯了,我在杭城的场子里也是天仙呢。”
闻此,副座的曹君故意露出夸张感叹的神情,转头瞄了一眼似锦,对Monica说道:“咱似锦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打扮,日子粗糙得很。”
“很孩子气,看上去像个零零后。”
“95的,比Monica你小2岁而已。”
“似锦的皮肤很好呢,我刚刚亲过了,很软很嫩。”后座Monica胳膊撑在车窗上,云淡风轻地说着女流氓般的话。
“真的吗?”
曹君一下子来了兴致,细细打量似锦,那张平日里看起来寡淡的小脸在路灯的明明灭灭中,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气色,像朵深夜静放的昙花,哪怕根本不是他的菜,居然也在此刻显得颇为动人。
是个宝贝,曹君昏昏沉沉地想着,一边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把年似锦的脸颊。
突如其然的触碰让似锦瞪大了双眼,方向盘一下子扭出去连着变更了两个车道,饶是车速仅有40码,却也和后头飞驰而来的宝马蹭了个满怀。
“砰!”
刚和女友通了一个查岗的视频电话,本就内心烦躁,结果又眼睁睁看着那辆乌龟一样的破车不知死活地撞了上来,萧溯暗骂自己今夜多少有点晦气。
只见破车的车窗慢悠悠地摇了下来,一张小脸惊慌失措地出声:“这、这位先生,您的车速有点快……”
似锦脑子一片空白,压根没注意到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心中哀嚎完蛋,热乎的驾照拿到也没俩月,所以才借了老爹的破车天天练手,目前已经是第三起事故了。
前两起是停车事故,今晚这是第一起道路事故。科二科三的注意要点,考完就忘光光,她可真是一个也没记住。
前两回是亲爹大包大揽处理的,但大半夜的可不敢惊动他老人家。似锦惶惶然回想处理方式和套路,整个人愣在了驾驶座半晌没动。
“我直行,车速再怎么快也不过分吧。倒是你,突然蹿出来变了两个车道,打灯了吗?”
萧溯开门下车,一眼看穿眼前菜鸟车主的手足无措。
“转向灯,我打了……吧?”
似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穿着简简单单的冲锋衣,碎发侧分散落在额头,身材遒劲,肩膀宽阔,清正冷肃的一张脸却无端叫人有些头皮发麻,一副居高临下教条主义的模样。
看得是心里一咯噔,像被教导主任抓包一样,似锦手足无措地误踩油门,突然被激发的油动力在手刹的强行遏制下,“呜哇”不满地轰鸣了一声。
要命,自己这一晚上真不知干了多少蠢事。
曹君走上前去,作势要去搂萧溯的肩,却被他远远避开。
“兄弟,你看一姑娘大晚上开车也不容易,有什么咱等第二天再处理,先放她们回家,如何?”
此时Monica正和似锦在撅着屁股在后备箱翻来覆去地找保险单。
萧溯面无表情,完全不吃这套,作为并不讲究所谓绅士风度的男性个体,他认为这个世界应该追求平权,而法规面前人人平等。
他随意打量了下眼前三人,心下便有了个大概的判断——酒气冲天的男人,暴露性感的女人,貌似单纯有待商榷的冒失鬼,三个狗男女,大晚上能有什么好勾当?醉驾概率90%。
右裤兜里又传来嗡嗡的手机振动声,萧溯隔着布料看也不看地按掉,女友无时无刻的控制欲着实叫他心生厌烦。
得,都别睡了,所有的破事儿晚上都在这一样一样了结。萧溯靠在车门上,迅速打了交警电话,抱起双臂断然回绝:
“不可以。今晚都把事儿给我处理完了再走。”
曹君面上讪讪,不干不净地低声骂了几句扭头走开,喉咙斥出一口浓痰随意吐在地上。
萧溯听得眉头更紧,凌城总业务负责人空悬已久,总部临时指派他挂职负责,结果一下飞机就遇上这么个糟心的人和事儿,他突然对这座城市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