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不去?"
苏晟乐啪的一掌拍在石桌上,怒我不争,"你就不想翻案?不想为自己正名?要一辈子隐姓埋名四处躲藏?"
我觑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隐姓埋名四处躲藏了。"
苏晟乐一噎。
她静了许久,仍不死心游说:"若你日后再娶妻生子,以你的才华,总是会教导他们经史子集治国论策的,你总不能让他们背负罪臣子女的名头行于世间罢?"
我家娘子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她说这话着实令我恼火。
我冷下神色下逐客令:"苏姑娘,你转身就能看到大门,不送了。"
"谢商!"她腾地跳起来,气急败坏,"你如今怎么成了这样!你的文人傲骨呢?你的志向抱负呢?你怎么能,怎么能一直拘在这个小山村苟且偷生!?埋没自己满身才干!"
我不想与她多做争辩,只撑着头静静抬眸看轻云蔽月。
"你倒是满袖清风与世无争,可你有没有想过季时?你作为他的恩师,一日不翻案,你就一日是他的污点,你难道就忍心看他官场浮沉,抱负难展吗!"
苏晟乐居高临下,目光直视着我。
我闭眼假寐,不想理她。
苏晟乐负气离去。
我起身慢腾腾走到门口扶起木门,企图将它安回去,门很不给面子地东歪西倒。
上京翻案?
我摩挲着额角洗不去的痕迹,自嘲笑了笑,苏晟乐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京城水深,不知圣心难测。
翻案?可笑,怕是连京城都未能踏足就会曝尸荒野。
当年一事,皇帝难道真的如此糊涂不知真相?不过是舍一个无足轻重又心比天高的状元郎敲打各大世家罢了。
再说,当年搅弄风云时局之人死的死贬的贬,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些年,我有好好活着,我有爱我的娘子,有可爱的女儿,有满院的鸡鸭,有看门的黑狗,有十里村村民发自内心的尊敬。
我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至于作为我关门弟子的季时,他将来会仕途坦荡,前途无量。
毕竟皇帝这些年来一直在清扫世家,大力提拔寒门子弟。
他需要的是一批为自己效命的、真正的天子门生,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披着世家皮囊的状元郎。
就是不知道当他知道季时是我弟子时会不会像吃了苍蝇般膈应得慌。
不过再怎么膈应又能怎样?他亲自选的人,总不能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若是没有,还做什么天子,妄想什么盛世。
时间日复一日流逝,一转眼,门口的杏树又结满了杏子,杏子由青渐黄,树上蝉鸣一阵高过一阵。
我挽起袖子搭了梯子,蝉鸣戛然而止。
我爬上树,战战巍巍够了几个熟透的杏子。
"谢谢,接着!"
树下的小豆丁满脸紧张,一个都没接住。
"爹爹!小心些!"
小豆丁手作喇叭状朝我大喊。
我又摘了许多杏子扔下去,她总算接住了一两个。
日落西山,我们坐在门口用石头将杏核敲开取出杏仁,看门的大黑好奇地围着杏仁东嗅嗅西嗅嗅。
"这个不能吃嗷!"
谢谢推开张开嘴巴的大黑,将杏仁搂到自己面前护着。
我看了一眼,又熟练将剩下的敲开。
季家的小女儿季酒捧着一叠衣物,远远就腾出手朝我们招手。
"夫子!谢谢!"
谢谢一骨碌爬起来,开心的去开门。
"酒酒,你又送衣服过来啦!"
她刚要伸手接过,看到满手杏子汁液,又抽回去,"我去洗手,你先进去坐会。"
季酒嘻嘻一笑,将衣服放在石桌上,脚步轻盈地跑过来帮我把杏仁放在筛子里,又搬上架子上晾好。
做完后她又凑到我跟前,语调高兴又轻快:"夫子,你前几天画的那个样式很好卖呢!嫂子说这批订单要给你分好多好多钱!"
我哦了一声,慢悠悠问:"好多好多是多少?几成利几贯钱?你嫂子这批订单让利给村里其他绣娘多少?扣除本金,盈利多少?"
"呃……"季酒挠了挠脑袋,绞尽脑汁,发现心算算不出,于是原地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计算。
没一会,她眉开眼笑,告诉了我答案。
我摸摸她的头:"算得不错,小账房先生。"
季酒黑下脸:"夫子真讨厌,满手杏子水还摸我头发。"
我用手背揉了揉鼻子,岔开话题:"你嫂子只是让你来送衣服?"
"当然不是!"
季酒喜笑颜开,"哥哥任命下来了,是去齐山县做县令,我们打算全家都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