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可真够多的。”
“咳……”李齐昭猛然咳嗽,魏淑离千般难受,还是递上了一方帕子。一阵剧烈咳嗽后,魏淑离接过帕子,看见殷红的血,心里不知为何竟然也痛了几分,“是我的杀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数不清杀了多少人。大限将至,也是我命该如此。可是阿离,你知道吗,我左支右绌这么多年,从来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驾崩后,你一定会临朝辅政,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狠了。现在,我已经为你们扫清了障碍,太子能不能顺利即位,就看他如何应变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心……阿媞。”李齐昭阖上双眸,“我的直觉,在我死后,阿媞一定会作乱。至于别的人,你们应该都料到了,也都知道该如何防备。”
过了晌午,雨终于停了。魏国公主等阿娘等不来,在自己的宫殿内玩宫里的狸猫。小猫发了性,嗷呜一声后蹿出了殿门。李苒苒心急,就追着跑了出去。丝履碰到水潭的那一刹那,她迟疑了片刻,但旋即提起裙子,并没有再犹豫,“花花!”
李苒苒追着那只狸花猫,小跑一路,后面侍女体力不支,追会儿停会儿,“公主别跑了,一会儿皇后回来奴怎么交待呢!”
李苒苒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追猫去了。她跑到了独孤昭仪的宫殿,狸花猫和独孤昭仪宫里的波斯猫瞬间打成一片,李苒苒还是第一次看花花那么开心,蹲在地上笑意嫣然。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独孤昭仪,同样是金发,瞳仁比进贡的瑟瑟还要美。李苒苒想到了那天见到的胡人……“姐姐,你好漂亮啊。”
独孤昭仪头上戴了几股金钗,金发上插金钗,真是贵气逼人不可直视。“啊,是小公主,”独孤昭仪俯下身,用那双染了蔻丹的手轻轻抚公主的鬓发,“小公主很少来见我吧?这只猫是我弟弟从西域找来的,昨日刚来陪我,没想到小公主的猫就闻到味了。”
李苒苒也不客气,走到独孤昭仪的桌案前,“《桓公十六年》?昭仪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书,枯燥又难懂,得靠杜预的注才能勉强读懂。不过就算懂了,过些日子也会把那些人名儿都忘光啦。”她坐在一旁装模作样拿起书,“哇,这卫宣公真是无耻,老而不死是为贼!怎么能私通庶母又强占儿媳呢!我记得《诗》里面有一章,叫二子乘舟,说的就是这卫国宫室难得一见的兄弟情呢。”
听见私通庶母和霸占儿媳,独孤昭仪冷笑一声,“可惜世人会说宣姜放荡,一个公主嫁过来,里里外外都被利用透了,到后来还嫁给了自己的庶子。我是漠北人,在漠北,人们从来不守寡,也不讲节烈,若说有什么臭名昭著,那便是收继制。可公主你看啊,《春秋左氏传》里,早就有过这样的人。”
李苒苒觉得独孤昭仪是在诡辩,“所以骂他是癞蛤蟆,谁是君子谁是淫贼一目了然。我不太懂你们漠北,为什么男人死了后儿子要娶庶母呢?那这样的话,儿子不会有很多很多女人吗?如果这些女人生育有别的孩子,那这辈分该怎么算呢?”
“所以你们会觉得我们野蛮无情,因为我们没有把辈分看得太清楚——我们没有宗法。”独孤昭仪拿过《春秋左氏传》,“小公主知道蔡琰吗?读过她的《悲愤诗》吗?”
李苒苒点头,“一字一句都是血,当然读过。我阿娘说,漠北人都是那么野蛮,那里环境恶劣,嫁过去会死的。”独孤昭仪怒不形于色,直起身子,“但我却觉得漠北更好。”
“姐姐是想家了吧?这里没有你的家人,所以你才有故土之思。中原这么好,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呢。”李苒苒笑起来特别惹人恋爱,独孤昭仪见了也不忍朝她生气,这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吗?“不,不是。你们觉得中原好,是这里风霜少,安稳,但长长久久长在这里,耗竭心力,被这礼约束得不得不死。”
“姐姐为什么说这些,是在宫里不痛快吗?告诉苒苒,苒苒帮你看看。”
独孤昭仪弯下腰,两手搭在李苒苒肩膀上,看着她深邃瞳孔里自己的容貌,“苒苒,你知道吗?在漠北,每个姑娘都能选择自己心爱的郎君,她们可以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爱恋,就像《诗》里那样。而一到十五,晚上会有心悦你的郎君在毡帐外为你唱歌等你出来。如果唱了很久你还没出来,他就走了,从此再不对你有幻想。我们一个部落的人,载歌载舞,晴天晒晒袍子毡子,男人出去打猎,女人喂食圈里牛羊;阴雨天大家就围在毡帐里,吃着炙肉喝着乳茶。”
“你喜欢谁,就能和谁一起坐在小河边,他会为你摘下马兰花簪在你的发髻上,你也能和他一起策马,远处雪山为你做见证。现在想想,那真是不想醒来的一个梦。每到换季,我们就会换牧场,期间风餐露宿,虽然苦,但一家人在一起,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说到这里,独孤昭仪眼波流转,“苒苒想去漠北吗?”
李苒苒被她说得动了心,“当然!我阿娘没去过,她怎么会觉得漠北不好呢?”她心里浮现出慕容策的身影,“你们部落有很多和你一样发色的人吗?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