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1 / 3)

三月十二,谢宛照常在绮霞坊醒来。昨天没能见到柳江云,实在遗憾,在柳宅等了许久,只听闻说,云娘车马出了点小毛病,直接往侯府去了。她一个外人,在柳宅不敢多盘桓,就托言家中有事走了。

她双手支着下颌,肘撑在窗台上,无事的一天,真自在。等商队回来,她好跟着回西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九天前,柳洲隐破门而入,平静的潭面激起涟漪,她不可避免地被卷进皇室斗争中。说起来,自己和太子也是有一面之缘的,当然,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就觉得独孤昭仪和太子之间似乎有些暧昧的味道。柳洲隐撞破他们二人的“奸情”,也算是自己没看错。

可惜柳洲隐还没想好怎么和太子说这些。端方处正的柳洲隐,眼里容不得沙子,而太子又是全天下最难“干净”的……或许柳洲隐早就不该拿朋友的标准来要求主公。

街道的人还不太多,谢宛今日打算去东市柜坊,支取些银钱,给绮霞坊添置些东西。马上到夏天了,该买点轻便的绢纱衣服。谢宛虽是谢宁妹妹,但谢宁也不偏爱她,账务都是走手底下人的流程,该给多少工钱就给多少,一视同仁。只有在生日的时候会给一点零花——不过谢宛也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谢宁索性把她来雁回城的第一天当做生日。

如获新生。

谢宛想着往事出神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街道对面的乞丐。难道这就是柳二那天遇见的乞丐?谢宛飞速跑下楼,跑到那乞丐面前,“老丈,你……”

乞丐悠悠抬头,“姑娘,行行好。”

“我……不是,我说你……我……”谢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这么多年,乞食于绮霞坊门口,我都没太注意你。”说着,她从腰间的小包掏出几缕丝绢,塞到了老丈手中,“老丈,你是哪里人,河北人吗?”

老丈手里攥着丝绢,“哦?姑娘是哪里人,江东人吗?”

两人的对话像打马球一样,击来击去,“姑娘,无论咱们以前是哪里人,现在都已经在这长安了。你住在高楼里,我呢,住在这长安大街上,天为被地为床。”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老丈对自己和对柳洲隐,说的话完全不一样?谢宛还是不服输,“老丈看起来,像是读书很多呢。既然读书,为什么不去找个官做做?现在能开府的亲王,幕下很缺人才,老丈您换身衣服,再洗个澡,举手投足绝对比那些初出茅庐的白衣士子要好。”

如果真是卢隐,这段话就是挑衅——卢隐当年释褐济北王府长史,不就是亲王幕僚吗。谢宛心里偷笑,卢隐啊卢隐,你既然都主动出现了,为什么还装模作样的?

“读书若是只为了做官,那还真是把书读错了。做官若是只为了一人,那就更错了。”老丈笑了笑,“庸人读书,令书为其所用,刚愎自用。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谢宛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我就是庸人。”

居然有人直接说自己是庸人……谢宛却不急不慢,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这人和卢隐相类,她手里已经有了七八成胜算,“天底下庸人何其多,圣人何其少。大家都是人,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别人。一辈子不到一百年,能这么过完就算了,立德立功立言,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在意呢?谢安东山再起,淝水之战力挽狂澜,百年之后他的宅子不还是差点被桓玄抢走当私宅么。而桓玄再怎么天之骄子,不还是遇到了北府兵出身的刘裕?”

“你这小姑娘嘴还挺毒。是啊,功名富贵就像流水,哪有长久的呢?‘召伯之仁,犹惠及甘棠;文靖之德,更不保五亩之宅?’但是天下人活着,又不能不食五谷,你看前人,觉得他们汲汲营营,追名逐利,你活着,又没办法像个世外高人,不还是得进这名缰利锁里打滚?所以啊,许多话不能太信,都是些穷措大失意之言。”

还装是吧?谢宛站起身,双臂抱胸,“所以我觉得这史书矛盾得很,往前看,都说那样不好,但是看看本朝,这样的人可不少呢。就比方说崔将军吧,我在西境听说过他。他呢,起家是十六卫里的武官,去边疆历练了几年,官位高升,自己也赚得盆满钵满。西境没太平,年年搭那么多人进去,结果他腰包鼓了起来,高高兴兴得胜还朝,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见老丈一顿,谢宛继续说道:“这崔将军功劳不小。他不是边将,而是朝廷给予临时统兵权的武将,所以比起柳大,要更有前途。”

“江陵平叛,他大捷还朝,已经是开府了。你得称呼他一声崔开府。”老丈言语间尽是嘲讽,“皇朝无人,一个刽子手也能加封开府。他在江陵,什么都没干,把人家荆州刺史全家杀了,抢的抢,烧的烧,把一个刺史谋反的案子做大,前前后后杀了上万人,虽然不是屠城,但跟屠城差不多了。用他的话,是谋反的贼寇,贼寇不算人,随便杀。”

“是啊,比起前朝卢谧山,秋毫无犯,这种刽子手确实不配开府。”谢宛说到这儿,还有些激动,如果猜的没错,她面前就是前朝名士了!说不定还能从他这儿学到什么。

“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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