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护府(1 / 3)

都护府治所在沙碛以北的军镇,居于龟兹城旁。前朝由于内乱,西境守军勤王,门户大开,漠北天王虎视眈眈,趁机蚕食了中原王朝的西境羁縻州府。这样一来,就打断了与西域的经商之路,皇帝怎能坐视不管。

大周高祖起于行伍,在前朝因为“李氏应王”的谶言备受打击。一朝显贵,被发配戍边,积怨已久,遂趁着勤王的名号一路封王加九赐,扶立幼主,篡位登极。跟着一起勤王的勋将贵戚,渐渐取代了前朝的贵族,成为新王朝的宗庙之主。

也因此,马背得天下的高祖,格外崇尚武力,在位期间拓土开疆,平定前朝遗祸的同时,又减税安民。对于天下人而言,换谁来治都一样,依旧是种地缴租,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能过一日便是一日。可是在长安的境况却并不如此,新的皇帝意味着新的权力顶端,意味着围绕着权利顶端的贵族、外戚、勋臣将会迎来一波洗牌,稍有不慎便是离开中枢,动辄便是举族覆灭。

桓孝晖、任厥,都不过是偌大棋盘上的一粒沙。他们很清楚,自己连棋子也算不上。

但是新兴的王朝象征着无限蓬勃朝气,像他们这样的草芥居然能通过才能步入朝廷,眼界一点点挑战着他们固执的思维,瀚海黄沙,热海狂云,功业名望似乎就在转瞬间。不上不下的地位,让他们俯首尘世,抬头便是博物过眼,心里剩下的只有不甘、不公。

桓孝晖纵马至任厥私邸,却见对方已经等待许久,“薄酒几杯,桓判官请。”

“你料定了我会来,把我猜透了。任司马,你识人很不错,还使动了傅花醉前来激将。好,我确实被说动了。”桓孝晖翻身下马,披风上簌簌落雪,他去下毡帽,作揖行礼,“方才言语失当,请任司马别放在心上。”

“桓兄年长我几岁,任某怎么能记兄长的仇呢。只是,边疆多苦辛,像我们这样的文弱书生,难捱这漫天风霜。”任厥笑着,脸颊红透了,这个人好像不会生气一样,“快请进去吧,看来今晚任某和桓兄,要彻夜不眠了。”

任厥的私邸布置得极为简单,简单到好像他不打算在此久居一样,一点烟火的气息都没有。“宅子简陋,桓兄见笑了。”

桓孝晖忙解释:“无妨,我宅子全是废纸,经年累月也不记得扔。得亏是在西境,不然早变成虫窝了。”

任厥手擎着灯台,将其放在书桌上,四周很暗,但因为简陋的陈设而显得没那么拥挤,桓孝晖也紧跟着落座,“我只能告诉你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桓兄,你我布衣之身,能侥幸通过贡举,实乃幸事。当朝天子,困于外戚与勋将,殚精竭虑为我等寒士开取才之门,我们也应当效忠天子。”任厥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枚令牌,“天子使者,潜龙在渊。”

那枚令牌雕刻着“潜渊”二字,桓孝晖这才想起来,当朝自高祖开始,开设潜渊卫,效仿汉武绣衣使者故事,为的是查清前朝皇室在民间的存遗,抑或肃清潜在祸患。这样一来,桓孝晖终于明白,为什么任厥能平步青云,说不定是这人背后和皇家有什么联络,这才青云直上,令人好不羡慕。

“你是暗卫……又是都护府的司马?那这么说来,任务结束,你也就能回京了。”

“圣人派御史巡边,此为明。太子派我暗查寻访,此为暗。”

桓孝晖手上青筋暴起,任厥竟然攀上了太子?!皇帝驾崩之后,太子会成为一国之君。如今的皇帝旧疾缠身,若是能巴结上太子,后半生荣华富贵就不愁了。而数年之前,他们还是平起平坐一个饭馆吃面的白衣举子……现在看来,差距这么大。

“桓兄,其实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多谢你当年慷慨解囊,我才能有今日。”任厥很聪明,并没有浓墨重彩描绘自己的幸运,那样未免太让桓孝晖眼红,“我也明白你在想什么,无非是眼红我,能够少走弯路。可是说实话,桓兄,我并不想回长安,这件事作罢,我会向都护推举你。”

“为什么?倒像我求之不得一样。”桓孝晖心里点燃无名怒火,他不喜欢被人拿捏,也不喜欢别人评价自己的功名之心。他浪费了太多年,也不想在此地盘桓下去。为此,桓孝晖会凭借能力入朝,靠任厥的关系算什么本事——退一万步,当年还是我帮你呢。

“桓兄,我不想回魏阙,是因为在长安,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与其勾心斗角蹉跎半生,不如在边疆真正做点实事。你知道的,在长安,我们这样的人太难了。”任厥叹了口气,“好在,本朝锐意开边,军镇人才稀缺,留下来,也算有盼头。都护出身不高,凭才能为圣人镇守一方,你我生逢此清明盛世,自当……”

“好了,别卖关子了。”桓孝晖摆摆手,他对任厥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这模样,像极了桓孝晖科考那几年,澎湃壮志,重任在肩,可随着屡次落榜,心里的志气慢慢消磨,有时候真羡慕天真的人,因为他们相信这世间努力了会有回报,一个人也能在天下风云里拨云见日,重见光明,“你怎么认识太子,太子和边疆有什么关系,怎么你就成了潜渊使者?派来的御史,我记得是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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