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看小蚌壳翘鼻尖上汗珠莹莹,宽慰:“听说这种‘雅’的地方,你爹这种人最爱来。”
小蚌壳不言语,用折扇柄敲着树干。阿白冷笑:“错!他爹肯定不是怜惜美女的料。”
谭香把芭蕉团扇插在腰带里,啧啧道:“小蚌壳,都说你爹是毒蝎子,可他哪里像蝎子啊?”
小蚌壳垂头,脸色透白如云母石。石头建议:“我们……还是走吧。”
阿白摇头:“才来就走,多没意思!胆小的人可以先走。”
谭香望着听雨楼,点头摇头。小蚌壳用手捂住嘴:“我不怕。但我想走。”
他刚转身,小汀的另一头,多了几个穿夜行衣蒙面人。
阿白道:“不好,要被发现了。我上树去,你们都快躲起来。”
小蚌壳愣着没有躲,石头把他推到个树洞里。
过了好一会儿,谭香压低声叫:“石头,石头,我和大白在树上。可老爷爷的船不见了。”
石头对贴着自己的小蚌壳说:“坏了,一定是船工发现那些人藏起来了,我得去找找。”
小蚌壳拉了下他衣角:“小心。”
石头瞥见小蚌壳被汗水晕染的眉毛,用手帕给他擦了擦眉边,嘱咐:“你还是别让你爹他们发现你为好。大人们不希望你知道,你就千万装作不知道。”
小蚌壳应了,石头和松鼠般迅捷钻出树丛。
谭香和阿白在山九家常爬树,到了听雨阁技痒。
方才,两小胖子找了棵大树,占据碗口粗老枝,了望楼中。
黑衣人察觉不到树上的他们。听雨阁的二楼,亮了烛火。
谭香擦了把汗,对树下仰头的小蚌壳问:“石头呢?”
“他去寻船夫了。”
谭香鼓舞道:“你也上来吧。我不知道你爹正在干什么,你看看就明白!”
阿白用树枝绕了花圈,套在谭香脑袋上:“别喊他,他不行的。”
“怎么不行?小蚌壳,你不是不敢上来吧?爬树很容易的。”
二楼的男人,在烛火里自言自语。谭香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屋里。
阿白低声:“小心啊!”
小蚌壳已爬到了树干中间。他的金折扇被搁在草地上发光。
小蚌壳抱着树干。这时,谭香发觉小蚌壳的肩膀上,有条大毛毛虫正在蠕动。小蚌壳爱干净,虫子如果钻到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觉得恶心的。她不敢言语,怕吓到小蚌壳。
浮云流转,月色朦胧。小蚌壳离他们越来越近。阿白伸出手臂,想去拉他一把。谭香也伸出手,怯生生拨弄他肩膀上虫子。谭香刚掸掉虫,小蚌壳手一松,他“啊”了一声,摔了下去。
“啪”重响之后。小蚌壳脸朝下,一动不动。
谭香骑在树枝上,吓傻了。阿白瞅了她几眼,喊了声:“叙之!”他不要命撒开树枝,几乎是跟跳下去。
他的手掌被草叶拉出了血,可他只顾抱着小蚌壳。
小蚌壳在他的怀里,簌簌发抖,手指死命掐他衣服。阿白跟着簌簌发抖,不断重复呼唤。
阁楼里的人,急匆匆出来,黑衣人们快速向这片靠拢。谭香哭了,她不明白怎么了?她只是想给小蚌壳掸掉一条虫子,可现在……他是不是要死了?她拿命去陪他,有没有用?
阿白嘶声对谭香吼:“快下来!”
谭香哭着从树上滑下。她一边哭,一边喊:“石头!石头快来啊!”
石头没有来。小蚌壳的脸扭曲得不成形。他一定痛极了。
她结巴着说:“小蚌壳,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想……去掉毛毛虫的!”
阿白猛打断她:“姥姥的,你给我闭嘴。”
阿白头回这样凶谭香。他的眼睛都红了,剑眉扭成疙瘩。
谭香捂住嘴巴。石头听见她的哭声,正向这里奔来。
小蚌壳的爹,率先冲到了树边。他见到此情此景,身子踉跄,疯了似喊道:“小小!”
他推开阿白,抱起小蚌壳。字不成句吩咐那些蒙面人:“……快,快……去……请最好的……最……好的……大夫。”
石头把谭香抱在怀里。阿白拿起坏掉的金折扇,跟在小蚌壳父子的身边:“是我……我不好……但是……我不是存心的……”
小蚌壳的爹,急促喘息着,与阿白对视。他语气狰狞:“是你?你早就该死!”
谭香想说,是自己错了,阿白根本没有不好。
但石头警觉她要说话,摁着她的脸,不许她说。
他一步步往后退。谭香再抬脸,阿白和小蚌壳父子都不见了。
她口干心慌,颤抖着说:“石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我……只想帮他弄掉毛毛虫。”
石头僵硬,望着她,惨白着脸:“啊……这样……这样……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