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定国公夫人犹豫一番,叹了口气,转身便匆匆离开。
宋简没有跟着她。
他站在楚宁旁,蹲下身,声音沙哑带着浓浓泪意,“楚姑娘,你若不愿意,我、我可以——”
可是他不可以。
王上说得很清楚,“侯府其他人送往边线为奴,楚家女进将军府”。
如果楚宁不进将军府,那她的命运也将是为奴为婢,被边疆的风沙蹉跎一生。
宋简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在说浑话。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当时在王上开口时,他没有因为王上的话惊惧犹疑,是不是就能站出身来,代替顾将军说出那句话?
似乎他总是迟了一步。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的姑娘,从此只能成为旁人妾室。
可笑的是,他竟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如果他能像大哥一样——
宋简咬牙,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顾廷之警告般地瞪了一眼。
“宋小公子,宫中不可出言不逊。”
宋简刚才鼓起的勇气一下就被顾廷之的话打散了。
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回头找来的定国公夫人拽走。
殿中稀稀落落的,不一会儿就空了下来。
永安侯夫人跪坐在地上,在众人离去后,慢慢伸出胳膊,撑着地想要站起身。
顾廷之见她如此,抬脚便欲上前帮扶。
然而永安侯夫人没有理会他。
她动作缓慢,花费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勉强站起,将散落在脸旁的发丝别到耳后。
重又理了理衣衫,永安侯夫人眼中重新凝聚光芒。
如同战士披上盔甲,她转身对楚宁道:“宁宁,我们回家。”
楚宁从方才盘旋在胸口的情绪,在此刻,才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
她在叔母开口的瞬间,霎时泪流满面。
叔父入狱,家侍充奴,自己要被打发去幼时玩伴家中做妾。
短短一个时辰里,永安侯府似乎一下子就散了。
但是叔母说回家。
她踉踉跄跄站起来,抱紧永安侯夫人。
她们仍有家可回。
叔父只是被关在牢中,并未宣罪。
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的。
只要侯府还在,家还在,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的呢?
楚宁抽了抽鼻子,挽住叔母的胳膊。
她要像之前来宫宴时,平静与叔母一同朝外走去。
顾廷之抿住嘴,看着永安侯夫人不太平稳的脚步,犹豫一瞬,再次上前试图扶住她。
然而这一回等待他的不再是侯爷夫人的无视。
永安侯夫人停住脚步,抬头看向顾廷之。
在他茫然的一瞬间,永安侯夫人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
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明显。
楚宁愣了下,下意识拉过叔母,将她护在身后。
永安侯夫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顾廷之躲避不及,直直接下了这一巴掌,右脸短暂白了一下,迅速浮起巴掌印。
他一时有些蒙,看向谨慎将永安侯夫人护在身后的楚宁。
为什么?
顾廷之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感到脸颊一阵刺痛传来。
他蹙眉伸手抚上脸,被这一打断,才想起刚才殿堂之上,王上说了什么。
王上说是他送上的密信,坐实了永安侯通敌叛国。
但他没有。
他甚至也不知道,那些王上扔出来的,专属于王女的西羌信纸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现在他不能解释。
起码不能在宫里直接说出。
王上看似体恤朝臣,温和待人,但顾廷之自西羌回朝后与他打了这么些的交道,多少也能看出王上圣心深不可测。
若是在这里道出原委,永安侯夫人接受不接受另说,被有心之人听到,再传到王上耳中,对两方都危险至极。
顾廷之忍着痛,眉头紧锁,犹豫再三,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然而他的神情落在楚宁眼中,便成了自知有罪,愧疚难言。
有那么一刻,楚宁甚至也想上前,给他一下。
几个月前叔父被贬时,她去问他无果,从那时起她便再也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
不日前,事情似乎终于有了宛转的余地,楚宁还曾觉得,他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直到今夜的宫宴,熟悉场景竟再次上演,而这次,永安侯府竟无人落得一个好结局。
楚宁很想问他,他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事出有因,还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