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雨嘘云,寒止不见天光,伤口隐隐作痛,心下无力之感愈发显重,压得他每一次挣扎都变得无济于事。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教会妹妹人心险恶,便要她亲尝一番其中苦楚。
脑中眩晕感更甚,喉鼻被池水阻塞,他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来。
只是不知何处来的灵力,重重在他背上打了一掌。
猛地咳出一大口咸水,又有一道避水咒将他紧紧包裹。
他被来人扶在怀中,双眼浸了水,还有些搔痒难耐。
“别动。”那人轻声开口,温声细语道,“这样会伤眼睛,我带你回去上药。”
回去?回哪去?
他怀揣着疑问,还是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如此,不过须臾,那人便将他放置在不知名的一块绵软上。
也便是此时,他放下了一颗心。
“怜瓷,这位是?”
“红莲娘娘,我刚刚出水的时候看见他被一群人打落下来。”听出那人的声音,寒止不由得偏过头去,只是依旧睁不开眼。
像是察觉到他异样,女声近了些,又道:“怕是招惹了什么人罢,将他治好便送出去吧。”
“是。”
听着一众脚步声远去,寒止才默默开口:“许久之前便听闻人族皇都心池之下有一赤色宫殿,想来是您将我带到此地的吧。”
闻言,墨怜瓷扭过头来看他,问道:“看来阁下见闻深广,只是此处乃妖族地界,你一介人族,竟然不怕?”
听他这说法,大抵是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件。
“怕什么,人妖二界共称凡族,既是本家,又何来畏惧之心?”
“说得不错。”听到那人轻笑一声,脚步声自手边停下,几滴清凉落在眼角。他强制让寒止睁开眼,其中酸涩异常,竟令他不由自主流下泪来。
不知是药水还是泪水划过面颊,落入脖颈间。
“别急,这泪是为了保护你的眼睛才流的,我知晓你们人族有句话,叫‘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松开手,只是一合眼,又一滴清泪落下,“你是何方人士?为何会遭到追杀呢?”
“我家居东市望春楼,前几日百英会家弟夺魁引得他人侧目,又因着亚军身死家中,那家人对我与家弟三人赶尽杀绝。”他淡然,却惹得上药之人怒火中烧:“岂有此理,如此跋扈,还真是闻所未闻。”
寒止微微睁眼,少年的样貌便犹如云雾,虽看不清所有,但依稀能够辨认出他星灰色的长发,以及,一对狼耳。
当然,寒止并未声张,也怕是因着如此,他才会有那样的言论。
墨怜瓷收了器具,深深望了他一眼。
不多时,他便踏着小石路而去。
于是寒止便有了四处活动的机会,他小憩半刻,待到差不多能够视物之时才开始行动。
此处大抵是间耳房,布置不算奢华但也精细,尤其用具样样不缺,桌椅雕柱用的更是上好的珊瑚木,便是刚被他睡过的软塌,也铺着金丝被。
看来这位怜瓷先生生活得不错。
“快些快些!”
纷杂的脚步声自外而来,寒止不禁讶异,拉开一丝门缝,只见几名侍女样貌的姑娘匆匆跑过。
心中一计横生,他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去,眼眸晦暗,双手不停在前方试探。
左身侧传来重击,他顺着力倒地,作出一副负伤姿态来。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那姑娘略显焦急,扶他起身的动作也有些鲁莽。
“无碍无碍。”寒止赶忙答道,“我听你们如此着急,是发生了何事啊?”
“公子您有所不知,刚刚有位姑娘被丢了下来,她身上还留着鬼气,如今我们族长也赶去查看情况了!”
“你跟人类说这么多做什么?”同行的姑娘拉了她就要走,“哎呀,反正人类出去后都要被墨大人抹去记忆,不必管他。”
拉扯的声音远去,寒止也放弃了伪装。
能被察觉出的鬼气,可见是有多浓烈。想来不是冤魂,也只能是鬼界的生灵。
这个热闹,神界不去看,谁去看?
于是他偷摸跟在大队伍之后,轻叹曰:这要是被神界之人知道,她这个大小姐怕是颜面无存。不过颜面一事,在神界也无多重要。
“嘶……”寒易凝倒吸一口冷气,金岚晨不知放置了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如今腹痛不止,周身滚滚的黑烟还不能被仙力压制。
又一公子上前,把住她的脉搏:“像是蛊虫。”
“什么?!”她绝望地闭上眼,鬼知道她有多怕虫子,也不知道先祖为何要创造这些无用的东西。
“带回宫去!”最上头横置着一顶珊瑚轿,其内女子颇有威仪,龙头拐杖一锄地,便生起一阵灵气波动。
礁石下头,众妖行礼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