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边的牛氏忽然往地上一躺,大声嚎哭道:“天爷啊!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干脆叫我们去死好了,成天走那么远的路,还不让人吃饱饭,老天爷啊,我牛杏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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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如溪怔住,一整个看呆。
接着,牛氏便开始撒泼打滚。
她声音又大,嚎得方圆五里的人都能听到,喊得前后院子的人都来看热闹。
“——哎哟,我命咋愣苦哦!”牛氏拿过米袋子,对着人群:“大家伙,你们都看见了吧!一家六口人就给这么点粮食,这不是叫人活活饿死啊。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怎滴还得遭这种罪哦。”
她说到动情处,惹得不少感同身受的流人纷纷抹泪,全都朝斜眼怒视而去。
斜眼被流人们瞧得极不自然,想挥鞭子,又担心将事闹大。
这时,牛氏的嚎哭声,引来别的差役。
一个长着铁锅脸,身高八尺,长着络腮胡的魁梧男人推开人群走过来,怒斥:“怎么回事?闹什么!都给我让开。”
斜眼顿时僵住,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而牛氏立即爬到男人脚边,嚎得声音更大了:“刘官爷!你可得跟我做主啊!老婆子要叫人饿死了!”
这位叫刘官爷的差役,姓名刘强,是寒城派来接流人的代理总甲,也是此次随行差役的头目。他头扎裹巾,身着蓝布圆领长袍,腰间挎着一把约一米长的长刀,气质不怒而威。
刘强先是低头看了看牛氏,又抬头朝斜眼看去,沉声问道:“耗子,到底怎么回事?”
斜眼耗子立即收起所有的不耐,握紧长鞭对他禀告:“头儿,是这老婆子非得在这闹事,我、我..”
“——刘官爷。”
孟如溪立即大声打断他的话头。
刘强闻声,朝她看去。
而耗子斜着眼睛狠狠瞪向她,目露凶光。
孟如溪目光冷淡的扫了耗子一眼,接着走上前,向刘强禀告:“刘官爷,并非是小的们想闹事,而是这位官爷打粮食的手太抖,一家六口六斤粮食,硬生生被他抖去一半。”
刘强瞧了她一眼,随后沉下脸,看向耗子:“可有此事?”
耗子摸了下蒜头鼻,表情讪讪:“头儿,你、你听听我解释..”
“将剩余的粮食补给他们。”
刘强蹙着长眉,不再理他,直接转过身,对看热闹的流人大声警告:“都给我散开!不许再闹事,闹事者一律当场刑罚!”
众流人见领头差役这般公正的态度,心上稍微舒坦了点,纷纷点头,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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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孟彦章及家人,共六人。”
刘强走后,孟如溪看向耗子,重新报了一遍姓名和人数。
她将米袋子递到耗子面前,一双杏眼,没什么情绪,淡淡地看过去,一字一句地说道:“六人六斤,装满袋子,劳烦官爷了。”
明明就是个黄毛丫头,耗子却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愤愤不平地夺过袋子,拿起碗开始补米。
只是刚打完第一勺。
身后传来一道冷森森的说话声,又是那句话:“耗子官爷,是六人六斤,装满袋子,劳烦了。”
耗子打米的手僵住,捏碗壁的手指压得直发白。
他万没想到这家人,竟如此难缠,小的尖,老的赖,甚至还将刘强引来了。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都得归咎于那个破竹筒。
也就是那个说什么可以将脏水过滤成干净水的东西,自从有了那玩意,导致这两天来找他买净水的流人,少了起码一半!
一半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他这趟基本算白干,什么油水都没刮到。
耗子是个酒蒙子,往常到驿站,第一件事便是将那酒壶里的酒装满,今日去打酒结账时,才发现钱袋竟然只剩三四来个铜板了。
他越想越气,抓人问了一番才知道弄出那竹筒的人家姓孟,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们算账呢,转眼,孟家人自投罗网。
耗子本想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谁知,没将竹筒的气发出去,反倒把自己惹得一身骚。
“耗子官爷,打好了吗?”
“六人六斤,装满,劳烦。”
身后再次响起那道讨人厌的声音。
“拿去拿去。”
耗子赶紧打完米,一脸怒意地转过身,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手里的米袋子塞到孟如溪手里:“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但孟如溪并没有如他愿。
她先是将米袋子拖到掌心称了称,又解开袋口看了眼,确认是六斤后,才扬起一抹笑脸,说:“辛苦耗子官爷了~”
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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