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着,有一种一饮而尽的冲动,但她只是把酒置在了桌上,烟灰缸的旁边。她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等等,抽屉里应该是有东西的。
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抽屉里是什么呢?
是,是……
苏唯把手按在桌沿上,闭上眼思考。眼前一片漆黑,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种……逐渐强烈的天地都要颠倒的眩晕。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好像要把脑袋都引爆,她头一次发现思考都可以如此费力。
唔……
她扒住桌沿的指节一点一旦锁紧,用力到发白。
什么都没有,不对的,不是这样的……
我要想起来,我要想起来的…
不行,头好痛,别想了苏唯……别想了!
本能地,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把想法抹去、删掉,大脑放空。三秒过后她睁开眼,心脏还在加快鼓动着,苏唯喘着气,感觉到那种足以燃烧般的折磨慢慢的,不复存在。
这就是【忘记】,这才是【忘记】。
苏唯笑了。
她的心冷到了谷底,情绪在激烈和麻木之间百转千回。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能忍住,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丝丝的疼痛,还有被反作用力震麻的感觉,撕扯着苏唯的清醒。
你应该高兴的,理智说,你看,你意识到了原本根本不可能发现的事情。
我应该高兴的。
苏唯一遍又一遍默念,好几分钟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小泉红子口中的【忘记】。那并非遗忘,被淡忘的记忆在脑海里也会留下痕迹,或许会想不起来,但那不是这种病态的,不同寻常的消失。
一切本来该被发现的疑点被遮盖,被新的思考覆盖,然后被纯粹的【忘记】,被当做垃圾扔出了门外。
头痛是最好的证据。
没有人会因为刻意地想要找回记忆而这般疼痛的。
我到底怎么了?
那种无力的愤怒过后,是令人胆寒的恐惧。苏唯抓过桌子上的笔,把自己想到的信息飞速地写在了纸上,看着白纸黑字,每一个字符她都认识,但是又带着一种可怖的陌生。
她太心慌了,字迹潦草到本人第二天都可能认不出来。
苏唯看到自己捏着字条的手在颤抖。
来到这个世界,她除了记忆一无所有。
——如果就连记忆都不再可靠,她还能够相信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足够重要、足够致命的东西?
叩,叩,叩。
短暂的三声扣门声。
《《《
苏唯愕然看过去。
书房门已经打开了,北村音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进来,但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
苏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是大了些,把对方吵醒了。
这个认知一点一点地把她从失神中拉回地面。她把手背到身后,勉强扯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
“很难看。”小孩皱着眉头,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那我能怎么办呢。
苏唯嘴角的弧度暗了下来,她勉强提着精神,说:“真的很抱歉,但是不早了,回去睡吧。我没事,别担心。”
北村音站着没动,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小孩子真的很难应付,他们有一种无法抗拒无法解释的执拗。苏唯后悔让北村音留下来了,她就应该让大叔把这个孩子带走。
北村音的目光偏了偏,她看到敞开的空抽屉,杂乱的书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是在找之前的体检报告吗?”
体检报告。
苏唯猛然向前一步,她的语气一下子急促了:“什么?”
“原来放在这里的体检报告啊。”北村音怔了一下,有些奇怪苏唯的反应,她指了指抽屉,“之前你酒精中毒那次住院的时候查的那份。但是后来库拉索要,你就给她了。你忘了吗?”
酒精过敏导致的酒精中毒。
所以,她倒了酒,但是本能地不会喝。
所以,她在下一秒看到抽屉的时候,本能地想起来似乎有这件事的存在。
就像本应该的那样,她的意识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苏唯静静听着,尽管她毫无印象,心里的恐慌却一点一点消了。
“原来是这样啊,大概是我忘记了吧。”
她配合着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我刚刚还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可把我急坏了。”
苏唯走到了北村音面前,把对方看得更清楚了些。小音紧绷的神情也松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