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谈谈,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安室透释放的一个信号:
那些她想要一笔带过的东西,终究还是得被放到明面上来。
大概没有哪个表白的人处于自己这样的境地了,苏唯苦笑着想。
连她自己都不能否认,那确实是一句告白。
就像被逼到死角时避无可避被迫喊出的真切的呐喊,就像心里坚硬的巨石只要碎了一个口子就会全盘崩塌,那些藏在深处的感情,一旦开了门,就会宣泄如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她清楚这一点,恐怕安室透也清楚。
在他面前,她全无胜算,并非没有尽力一搏自挫士气,而是她本能地不愿意向他隐瞒。
她不是一个习惯说谎亦或是隐瞒的人,当着黑衣组织的同事她可以出口成章,毫无任何心理负担。但是安室透在自己面前,他就站在那样,用那双明亮的紫灰色眼睛看着自己,不行,她说不出口。
只有你,只有从很久以前就能够轻易扰乱我思绪的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所以,不可以,我绝对做不到。
“你明白的,我那天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她突然说。
她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忐忑。
“我相信。”他轻轻说,“但唯酱,这不够。”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但是他执守在自己的阵线上,不曾后退一步,坚定得可怕。这种几乎令她感到绝望的强势阻止着她的退缩。
不容置疑,不容商量,对于她几乎托付般的暗示意味极浓的举动,只会并且只能有一种解释,而他必须要求她亲口承认。
只要她说出那几个字。
苏唯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自己的倒影。
他当时选择了相信她。他知道自己作为行动的领导者,每一个决策都至关重要不容出错,但是在当时的紧急状况下,在毫无渠道也毫无时间查验苏唯说的话的真伪的时候,他几乎是主动地相信了她的话,那个时候的他,不也是在赌吗?
苏唯跨步上前,就像那天自己绝无希望地搂上他的肩膀一样,她轻轻地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脖颈,听到那近在咫尺的大动脉搏动的音律。见面开始就一直存在的忐忑突然就不见了,他的温暖的胸膛在一点一点融化她心底的寒凉。她忍不住搂得更紧了些。
她害怕他,她不敢相信他,但是现在她几乎依赖性地想要去附和他。
她绝对是疯了。
“我知道的,日本公安。”她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看上去无动于衷。
但是她这一次贴得如此近,终于发现他并不稳健的有些紊乱的呼吸。
“我不是卧底,我也没有背叛组织。”苏唯的声音就像呢喃,“但是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的身份,就算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死掉,也没有,这够不够?”
话尾带了点忍不住的呜咽。苏唯抽了抽鼻子,很努力地把自己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他将苏唯托开,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庞,“我不是说了吗?”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苏唯抬起头,看到安室透眼睛里带着的包容。她张了张口,就听见他沉声说:“当时的炸弹,虽然已经被全部拆除了,但是那上面设置有遥控装置。最后琴酒并没有选择引爆,而是撤离了。”
“我……”
安室透看着她的眼睛:“你选择铤而走险,而没有把我交给组织。唯酱,或许你并没有意识到,你的确救了很多人。”
“获得我的相信,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难。”
这句话,听起来既像是呢喃,又像是叹息。
他重新把她拥入怀中,用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略显疲惫的语气低声道,“你做得足够多了,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苏唯攥住他衣料的手猛然缩紧,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还没有从不敢置信中恢复过来。但是她的身体几乎想也不想地就对这个拥抱做出了回应,就像本能地知道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本身就处于一种安全的境地一样——
她很用力地回抱了他。
“叮咚。”
《《《
门铃响得有些猝不及防。
苏唯仓促地松开安室透,几乎是连走带跑地凑到了门边。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就从门眼里看到了一张最近出现得她都快要视觉疲劳的脸。和刚才安室透眼里真实的疲惫对比起来,眼前这个还在假笑着不自知的冒牌货总归有些刺眼。
刹那间,苏唯心里残留的在安室透面前难以压制的情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面无表情地迅速打开门:“不好意思我家不开假面舞会,还请这位先生另寻高处。”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卡伯纳失笑,随手就把脸上的易容撕了,露出他引以为傲的黑色乱发和胡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