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任由衣袂被拽来拽去,站得硬邦邦的身体止不住前后晃。
张妈把孩子抱走,不知说了什么,要拉她走,拉不动,只好自己把氚氚抱走。
除了雷声,其余什么也听不见;除了烟雨,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无可仿佛,无可解释,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是具躯壳,没有灵魂。
夜渐深,雨渐停。
枯枝沾了雨水都粘在一处,从深棕色变为棕色,看起来新了不少。
一切又恢复如初的平静。
不过氚氚不安静,怎么哄也不睡,就专心哭,哭得撕心裂肺。
她竟然一滴眼泪没落,只是颤声哽咽,还拍着孩子的背哄道:“氚氚乖……爸爸一定会回来,过几日一定会回来陪你,你睡觉好么?”
氚氚从哭泣声转为哽咽。
她盘坐在床头,轻声道:“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孩子抹着泪,用被子蒙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不即点点头。
她看着外面的月亮,尽力平复那颤抖又虚弱的声音,轻唱道:“南京的天是什么天?南京的天像什么?我问了妈妈问爸爸。妈妈说,南京的天是烟雨天。爸爸说,南京的天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沉寂的冬夜,府里上空不停徘徊着这歌声,歌词是幸福的,是一个好奇的孩子问爸爸妈妈,可为何让人听了想哭?
袁瑾?睡不着,一看怀表,凌晨三点。
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门,本想随意散步,没成想竟走到了正房,但正房门口还伫着一个女人的背影。
不猜也知是谁,于是快走几步,在她身后说道:“张,陈夫人。”
张思乔转身,靠在门上说道:“袁小姐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今日在庭上,他们……曹于轩竟然被保释了。还有刘……”
算了,她不想再刺激陈夫人。
“袁小姐,我要替乔礼重新上诉,如果不扳倒曹于轩,他真的就没命了,刘大哥也会一直不知去向。”
“那你打算怎么办?曹于轩背后有日本人做靠山。”
“我不怕,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她声音很轻,好像一阵风可以刮跑,又好像很重,坚不可摧。
“怎么做?”
“找到曹于轩的直接证据,把证据给法官。”
袁瑾?想不明白,刚要开口,她又道:“我需要问袁小姐借磁带录音机,我从没有买过,听说这个东西在美国很常见。”
要录音机做什么?录口供?
“有……我刚好带着。”
“可以给我用吗?”
袁瑾?点点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找清水公使,趁他喝醉,把曹于轩的罪行炸出来,录进去,做直接证据。”
袁瑾?心咯噔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竟然可以这样做,为了陈乔礼冒死。
“这很危险,陈研氚怎么办?”
“谢谢袁小姐借我录音盒。”说罢,给袁瑾?鞠了一躬。
袁瑾?赶忙扶,“陈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只有你一个?”
“明日,只有我一个,人多反倒会暴露。最后,请大家把证据都留下来,再恳请袁小姐让陈府的人,包括我的孩子,趁凌晨天明逃离南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陈夫人这是何意?难道你要丢下孩子不管?”
沉寂的黑夜里响了几声鸟鸣,尖锐刺耳。
张思乔寻找那只鸟的去处,久久才对她说道:“不会,我救下他和你们见面,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