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仿佛看到一个幼童正躺在地上无理取闹地踢打。
这种目光实在杀伤力太大,只是瞥见一眼,阮宜君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皇后回望自己的母亲,面若寒霜,眼底燃起被激怒的火光。
但最后,憋在胸膛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她往后一靠,倦怠道:“阮淑女,你进去温书吧。”
阮宜君逃命一样抱着书钻进碧纱橱。
碧纱橱外,大长公主细细碎碎地问着皇后的身子,饭要细嚼慢咽少食多餐,要少喝茶,夜间多梦、频频起夜要吃什么调理,手脚冰冷要按什么穴道,脖颈肩腰若不松快要怎么捏……
细致入微,一派慈母深情,听得阮宜君不由得红了眼,想起了自己的爸妈。
皇后一一应答,语气也渐渐温和许多。
忽然话题一转,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冬至大节,圣上东郊祭天,圣人宗庙祭祖,是咱们大宣一朝的规矩。您原先身子弱,不得不劳烦皇太后她老人家。现在既然好些了,就不能再躲闲了。今年冬至祭祖,还请您勉强坚持一下,为自己、也为皇上尽忠尽孝吧。”
屋外一时寂然。
沉默许久后,大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方才给太后请安,太后说,她上了年纪,无力灌献,若皇后支撑不了,就叫江僖妃代行后职吧。”
“僖妃就是有体面呀。谁叫人家生养了今上唯一的儿子呢?若是悼慧太子和昭怀太子还活着……唉……都是命!”
“皇太后还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若觉得江僖妃不配,那就叫我这个大宣皇姑代行后职。嗳哟,可把我吓得……”
皇后始终一言不发。
隔着一道墙,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是怒是怨。
但阮宜君听到这些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却是心中一紧。
原著提到过,悼慧太子和昭怀太子都是皇后所出。
皇后十六岁时诞下嫡长子,但孩子长至四岁时便因天花夭折了,后被追封为悼慧太子。
而当时皇后正怀着昭怀太子,受丧子之痛刺激早产,孩子只活了一天也便夭折了。
自此皇后缠绵病榻,再无生育。
方才的殷殷慈爱,最后全落到了算计和争斗上。
连早夭的幼童,也被拿来当做筏子。
这样的话从母亲口中说出来,实在太残忍了些。
只是,虽怜惜皇后的遭遇,但怜惜之余的阮宜君,现在更心疼自己。
被迫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自己不会被打击报复吧!
靠着皇后躲过了江僖妃的迁怒,就躲不过大长公主的记恨。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运气守恒法则?
隆昌大长公主一直絮絮叨叨。
这时,又有宫女进来通报,说是四位公主来给皇后请安了。
公主身为人子,每日都要向帝后晨省昏定。但因要上学,所以晨省来得比阮宜君要早,晚膳前下学了再来侍膳昏定。
所以都快一个月了,她还没和公主们打过照面。
往常这个时候,公主们还在上学呢,怎么会来请安呢?
正想着,皇后命人请她出来。
阮宜君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顶着隆昌大长公主打量的目光,在她对面坐下。
随后,四位公主在嬷嬷和宫女的簇拥下进了屋,先后给皇后和大长公主请了安。
为首的是大公主刘含琮,和悼慧太子是龙凤胎,今年十二岁。
她捧着一大束梅花,行过礼后,就要往皇后怀里扑。
皇后抬手止住她,将阮宜君指与众公主道:“这位是今年新入宫的阮淑女。”
年龄较小的三位立刻屈膝,与她行敛裾礼,阮宜君忙回平礼。
唯有大公主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不光膝盖没弯一点儿,连目光都没朝她的方向施舍半分。
在大宣后宫中,公主遇到皇父之嫔妃,当行万福礼或敛裾礼;若该嫔妃位份不低于公主生母,则回以颔首礼,若在公主生母之下,则回平礼。
大公主此举是极无礼的。
但阮宜君只装作没看见。毕竟人家是帝后嫡亲的女儿,自己算老几。
谁知皇后立刻冷了脸,厉声道:“大公主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十二岁的人了,还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吗?”
“圣人别吓到公主!”隆昌大长公主颇有熊家长护崽的架势,“公主满心想着给您看她自己折的梅花,不是故意的。”
皇后不接话茬,只严厉地盯着大公主。
大公主瘪了瘪嘴,转身向阮宜君飞快地行了个万福礼:“见过阮淑女。”
阮宜君连忙回礼:“大公主好。”
公主立刻扑到母亲怀里:“阿娘!今日下雪,阿爹传旨给文华馆,许我们今日休息一天出来赏雪,我见梅园里梅花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