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
瞥见张宁霜冷了脸,杨雯儿提声呵止,接着柔着嗓音歉然道:“许姑母,虞儿妹妹,这奴仆平日里被我惯坏了,心直口快的,你们别记心里去。我家中行商,县里醉仙居便是我家的铺子。”
主仆二人进来时,林思虞坐的位子距离里堂房门最近,自然清楚地注意到了小女使的鄙夷,也从一些细小动作中也察觉出杨雯儿的小心思。
林思虞心中熄了结识新姐妹的想法,仗着年纪小,点下头后就捧起茶几上的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见女儿没接话,许氏面上笑着给个台阶下,道:“醉仙居?听客人说起过,是卖牛肉包子的那家吗?听说味道很是不错,抽空我带着虞儿去尝尝。”
杨雯儿用帕子捂嘴笑:“那到时候许姑母报我名字,不收银钱。”
她侧后方低头站着的女使荷香微微撇嘴。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打肿脸充胖子,二十文一个的牛肉包子,舍得买吗。
“荷香,将东西拿过来。”
心中刚嘀咕完,荷香便听自家姑娘又叫了她的名字,忙站到前面去,打开手中提闸。
匣子里丝绸垫子上左边放着一根三十年的人参,品相不错;右边放着一瓶霜花纹白瓷鼻烟壶,小巧剔透。
杨雯儿想起今日来意,看向坐于主位的沈老夫人,眉毛不紧不松皱了起来。
她道:“老夫人,听闻今日贵府横遭祸患,雯儿特备了根人参前来问候,这参补气血极好,是雯儿的一番心意,您可切要收下。”
“还有那鼻烟壶,是为霜儿妹妹准备的,里面添置了上好的药粉,清脑醒目提神静气极好,霜儿妹妹若是咳得狠了,闻一闻也能舒缓舒缓。”
杨雯儿说着说着便偏头看了眼张宁霜,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点了下头,张宁霜礼貌回应。
见此,沈老夫人和善一笑:“既然是雯儿的心意,那也不好推辞。”
龚嬷嬷上前将提闸收过去,沈老夫人向杨雯儿招手,示意她过来。
杨雯儿垂眼羞涩一笑,小步走过去。
沈老夫人抓着她的手,将手腕上的一只白底青镯送了过去,笑道:“这颜色还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女郎戴着好看,霜儿缠了我好久,我都没给她,今日就给你了。”
说罢,杨雯儿目露惊喜,忍不住摸了摸镯子:“多谢老夫人!”
这镯子种水相当不错,质感温润清透,光泽冰清玉莹清亮似冰,比她嫁妆中撑场面的一副头面还要好上几分。
沈老夫人微微颔首,杨雯儿退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捡几句话跟张宁霜说了起来。
见杨雯儿有意无意地忽略她们中间的林思虞,张宁霜心中不爽,碍着脸面神色恹恹地回应。
眼瞧着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许氏道:“姑母,两位嫂嫂,今日叨扰了许久,时候也到了,我和虞儿就先走了。”
“好,那我去送送你们。”
许氏刚要回拒,沈老夫人摇头拒绝,撑着拐杖站起身来,地位最高的长辈起身相送,其余几人自然也跟着她一同出去。
看见许氏和林思虞坐上了一辆堆满物件的‘破旧’骡车,女使荷香噗呲一笑,嘲笑般地哼了一声。
杨雯儿下意识嫌弃皱眉,一看身边的沈老夫人几人面色有些不愉,她掩住神色,小幅度偏头瞪了眼荷香。
等送完林思虞和许氏,众人回到里堂,茶杯中又续上了水。
钱氏捏住杯柄,吹了吹杯中热茶,看向杨雯儿,笑道:“说起来,雯儿如今可定下婚事了?前不久在吕家宴上可听你母亲说了几嘴。”
杨雯儿神色一滞,想到什么眼神晦暗不清,不露痕迹地看了眼张宁霜,半晌后嗫嚅道:“大夫人,雯儿的亲事还未定下。”
袁氏接话道:“说起来,霜儿这个做妹妹的竟比你这个做姐姐的还要早定亲事,雯儿,你可要抓紧了。”
张宁霜面上一烫,红透了耳根,咳了两声后难为情道:“母亲!”
杨雯儿垂下眼睫,舌尖顶了下上颚,浅笑道:“那先恭喜霜儿妹妹了,来时母亲让雯儿早些回去,瞧霜儿妹妹如今面色,想必身子也没完全缓和下来,雯儿也不在此叨扰了,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也好好休息。”
等沈老夫人几人点头后,杨雯儿带着荷香出了张府。
看着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张宁霜将手中帕子拧成一团麻花,满脸不高兴道:“祖母,您没见她们如此瞧不起许姑母和虞儿吗?”
“之前若不是被我偶然撞见,竟不知她这样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郎会在背地里传我闲话!我都说了多少次,你们还待她好!”
钱氏和袁氏笑着看她,沈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也笑着道:“你们瞧她!”
钱氏扬声打趣道:“萱草,还不赶快给姑娘上盏新茶,去去火气,你们瞧,咱们这屋子都快被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