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鹏船上到处都是呼喊声,不出所料,在船两头火光连成片后,黑蚊被驱逐,逐渐聚拢在中间船舷两侧。
卫薇眼看着愈发靠近的黑蚊,还有身前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咬牙挺身而出。
她握紧手中的火把,以棍为剑,使出《四季剑法·秋篇》。
“无边落木萧萧下”,卫薇的剑极快,极准,每一剑都准确地刺中一只黑蚊,一片片黑色的“树叶”散落在地上。然后申椒配合默契地用火把将只是被剑气刺昏迷过去的黑蚊烧成灰烬。
感谢卫绍白,他对卫薇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唯独在练剑一事上吹毛求疵。
自卫薇五岁开始练剑,就在卫绍白的严格要求下每日勤练不辍,生生将练剑刻进卫薇的本能里。
这套《四季剑法》就是卫绍白传授。
往日辛苦没有白费,总算在今日救了她自己一命。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在付出了将近三分之一守卫的性命后,终于得到控制。
赵钰珏和卫莹琇互相搀扶支撑着才保持站立,现在危机冒似过去,立刻腿软得滑坐在地上。
“结结束了吗?”赵钰珏颤颤巍巍地说。
卫薇火把用得手酸,开始后悔一时心软,把赵钰珏她们带到外面来。乌鹏船的船舱都有阵法保护,凭黑蚊根本突破不了。
恐怕这也是萧君迟迟不出手的原因。
他敢拿一船人的命来钓鱼,但不敢让船舱里的宝贝疙瘩们有损。
就是她卫薇自作聪明,自寻死路。
卫薇自嘲一笑,“我们赶紧回去,外面不安……”
话音未落,无风的甲板上刮起猛烈的飓风,迅猛的狂风如同刀刃将暴露在外的皮肤割出一道道血痕。更严重的是,为了抵御黑蚊燃起的火焰尚未熄灭,在风的助力下以燎原之势席卷全船。
“该死!”,卫薇手忙脚乱地扑灭火把,奈何火烧起来太快,眨眼间到处都是烈火,浓浓的烟雾让卫薇眼花缭乱,嗓子冒烟,她连自身都难保。
“蛉谷虫师,加上风伯,凭你们俩个也敢和朝廷作对?”是萧君的声音,他终于露面了。
萧君依旧是绯红官袍,目下无尘的模样。乌鹏船悬停在空中,萧君就凌空踏在桅杆上,整艘船尽收眼底,却面不改色。
卫薇抬头看他,不确定是不是和萧君对视了一眼。
夜空中响起飘忽不定的声音,“红楼有人悬赏十万灵石,要这一船人无法到达长明山。少府司再神通广大,打退了我们两个不成器的,还有源源不绝的人打你们主意。”声音忽左忽右,难以确定说话人的具体位置。
萧君一直表现得不慌不忙,不在意下面人陷在水深火热里。
结果下一秒,他就拔出腰间横刀,随着刀势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迅速压制住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息间燃灭。这还不算完,刀势去势不减,深入夜色中,俄而传来一声惨叫,“啊——”。
“中了”,卫薇惊呼出声。
卫薇的声音在一片静默中特别显眼,于是风找到了目标,狂风将四人吹得双脚离地。申椒和卫薇眼疾手快地抓住船体,卫薇右手把住桅杆,左手拉住离她最近的卫莹琇,而卫莹琇和赵钰珏一直手拉着。
现在卫薇,卫莹琇,赵钰珏三人排成一列,像一串长龙风筝,最外头的赵钰珏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唔——”,卫薇发出痛苦的□□,她一个人负担两个同龄人的重量实在太勉强了。
偏偏此时又有一群不知名的厉害异虫被放出,谁都腾不出手来帮她们一把。
“四姐姐”,卫莹琇哭求,“千万别放手”。
卫薇无力回答,她的两只手抖得厉害,最可怕的是手臂迅速开始麻木,失去知觉。
卫莹琇哭声渐大,“对不起——”,卫薇倏地回头,赵钰珏不见了踪影。
“你!”,卫薇惊怒交加,电光火石间,她左手一甩,卫莹琇被抛飞到申椒身边,申椒接住了她。
与此同时,卫薇飞身跃下乌鹏船,谢天谢地,赵钰珏一身白裙十分显眼。
呼啸的风从耳边经过,卫薇在空中折身连转,总算拉住惊慌失措下已然昏迷过去的赵钰珏。
此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脚下的山峦溪涧,卫薇按捺下不断涌起的恐慌,握住金铃默念,“哥哥救命”。
刹那,金铃中冒出一缕黑烟,黑烟轻若无物,却如有万钧,将她们稳稳托起,不降反升,径直朝着乌鹏船飞去。
卫绍白一如既往地靠谱,卫薇劫后余生,全身放松下来就感觉浑身酸痛,恨不得和赵钰珏一道昏死过去。
她咸鱼般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黑烟上,看见一道精妙绝伦的刀光。似雪山崩塌的汹涌澎湃,似冰原下未知深浅的暗涌。刀的锋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可她就是不愿意闭眼。
这是她第一次明白,兵器的本质就是为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