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条红色的锦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这个园子是朱隐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工匠,按照灵州慕家庄的《南华园》建造,所以,慕景白走在其中,就像回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
不多一会儿,他来到父亲的书房前,只见房门半掩着,耳房里,仆人老胡正在煮茶。
“都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屋里忽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慕涟仿佛长了一双穿墙眼,未卜先知。
慕景白顿了顿,父亲这是已经摆好了杀威棒、设好了公堂,就等他回来,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慕涟又冷冷道:“把门关上。”
慕景白知道这一“劫”躲不过,便转身关门,心里已做好了接受一切责罚的准备。
岂料,他刚一进屋,门外的廊柱后头,立即便冒出了三个小脑袋来。一个圆头圆脑、憨厚黝黑,一个小巧玲珑、眼珠灵动,还有一个表情紧张、睫毛长长,居然是陆斐、朱小玉和李心梦。
“慕大哥不会有事吧?”李心梦最先开口,一双眉毛蹙成一团。
陆斐道:“放心吧,他是庄主的亲儿子,庄主应该不会要他的性命,最多就是把他打残。”
“打残?”李心梦小脸一白,腿脚都软了。
朱小玉笑道:“你别听陆斐哥哥胡说,公子这么好的人,庄主怎么忍心打他,我想,最多就是吓唬吓唬他。再说了,哪有亲爹对儿子这么狠的?”
陆斐忙道:“我爹就对我这么狠!你没看到他前天晚上是怎么逼问我的,就差没动大刑了。”
“你尽胡说,你爹要是真心想打你,就凭他手里的那把环首刀,你现在还能有命活着?”
“小玉妹妹,你可太不了解我爹了,我可是每天都在身上带着金创药,以防万一。”
李心梦担心地道:“要是慕大哥受罚,我就冲进去替他扛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受苦。”
朱小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公子要是受罚,我也第一个不同意。我们就在外头听着,万一里面有动静,大家一起冲进去大哭求情,到时候庄主心一软,不就没事了。”
“嗯!”李心梦赶紧点了点头。
……
房间里,慕涟坐在正堂上,头上戴着银月长簪、身上披着雀金大氅,手边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莲心茶,与慕景白陈旧的粗布衣衫、和湿辘辘的狼狈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哪儿来?”他问。
“出城。”慕景白答。
“干什么去了?”
“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为什么才回来?”
“因为还要找人。”
“还要找什么人?”
慕景白没有回答。
慕涟“啪”一声,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得抖了几抖。
天哪,里面已经开始发怒了,这才几句话呀?门外的三双眼睛,同时瞪得硕大,李心梦更是心下大急,慌得迈步就要冲进去。
“快回来,你干嘛去?”朱小玉赶紧一把将她拽回来。
李心梦满脸惊慌道:“里面都拍桌子了,我……”
“拍桌子又不是打板子,你急什么?再等等,咱们三个人要一起行动,不然现在要是暴露了,一会儿反而不好求情。”
屋里,慕涟一脸阴沉,怒视着慕景白,“为什么不回答!说,你要找什么人?”
慕景白抬头看着他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说到这里,忽然摇身一拜,拂衣跪了下去,开口道:“爹,孩儿需要您的帮助,请你让朱爷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慕景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求过父亲什么,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他在涼都一无所有,要想找到李心梦母女,只能请求他父亲和朱爷的帮忙。
慕涟着实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这小子居然会求自己,真是奇闻,莫非他吃错了药,进错了魂?
可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古怪,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失了往日的洒脱,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不由道:“好小子,我还没问你罪,你倒先要我替你办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从今天起,你哪儿都不许去,我已经给林侯爷写了信,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我叫你去静安侯府!”
“不,我不会跟您去静安侯府,也不会跟林家女儿订亲,从今往后,我只要梦儿一个人。”慕景白用力说道。他的语气,已经与平时完全不同。
“你说什么?你拒绝去林家,难道是为了这个什么‘梦儿’?”慕涟双眉蹙起。
“是。”
“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敢在为父面前说这种话?”
“我知道我太任性。但是,我自己做下的事,就一定要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