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飞春如画。
静赏流年心似水,淡看风云梦初长。
一手飞白体的字写得极好,诗意也洒脱自得,字与诗颇为相合,难得她是现想的,众人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忽见她团了那字扔在桌上,笑道:“写得不好,不敢在小娘子们面前献丑。我听外面丝竹悠扬,何不同去听曲观舞。”
斯思也笑着上来携了她的手,又拉上旁边一位小娘子,团团簇簇的掀开帘子走去看歌舞。如此观花赏曲斯闹了半天方散,倒也叫元娘与凤霞两个结交了几位和善的小娘子。
欢声逐渐远去,无人注意到一道身影悄然进了彩棚,将元娘团乱的字纸打开,一字一句读过,收入袖中,又悄悄离开了。
百花宴后,天气转暖,村子里都恢复了劳作。
百花盛放的时节,各处苗圃、苗木铺子、挑担卖花的赶着旺季做生意,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元娘却赶不上这一波花市,还在育苗。因天暖,索性连苗床都不用了,直接在家中院内填土筑垄,撒了十来样儿花种子,四月初的时候,已经冒出寸许长了。
这日元娘与张娘子、孔胜等在家给花间苗,何嫂子在院内浆洗衣裳,时鸣就从院内井里提水浇田。
因花苗并不都是自己培育,也需要买一些,孔胜便向元娘胶交待,从哪处预定了多少,何时可以送到,又说起麦子已经开始灌浆,丰收可望,需早早定下短工来,以免麦收时忙乱。
元娘便说:“您老人家总是一个人跑前忙后的,也太辛苦,得雇个小子来,帮您跑腿。咱们花圃上,还得再要些懂花木的人,您一个人忙不过来,只是这却不好找。”
张娘子说道:“以我的意思,长长久久做生意,还是买几个人来妥当。”
何嫂子也插言道:“娘子说的是。小娘子别怪我多嘴,我们以前也经过几个主家儿,要紧的人都是要买断的。”
元娘忙说:“正是要您两位积年的经验呢,哪里会怪罪。”
又和孔胜商议,“师傅瞧着,跑腿的小子买一个,若有好花匠能买断最好,不能买断的那就与咱们签长契。古家庄那边种地的老把式,教两天也能学一些种花的技艺,到时候也用得着他们,得早早地定好。”
这说的是做杂活传递消息的、专精种花的老师傅、能耕地除草的老农,一共得三波人。孔胜听得也有道理,他再有技艺,一个人也成不了事,于是点头。
正商议得热闹,忽见二门上,李蔚的堂姐素心急急忙忙走进来,边走边问:“婶子,县里我婶子让人送信儿来,说是金珠那里发动了,我娘和我要过去帮忙,您老同去不?”
张娘子扔下手中花苗,喜道:“果真?那是要去的!”于是带了元娘和时鸣,伙了素心和她娘,跟着李家派来的大车,一起去县里。
一行人到了衙前巷,车将将停稳,时鸣就跳下去依序接了她们娘儿四个,匆忙进了内院。
如今后罩房元娘原先住的那间已经空出来,做了产房,她们到时,曹老安人与李蔚正坐在厅内,小曹氏的亲娘和收生婆婆在产房里照应,周婆子从旁陪着,周嫂子与两个丫头进进出出地端热水、送草灰,又开了东厢房的门去把备好的尿片、小衣裳取来,忙忙叨叨。房里面小曹氏的声音一叠紧似一叠,听着高亢有力。
张娘子等忙向曹老安人道喜,曹老安人一生子女四个,都长大成人了,连四郎都是长到十五六岁才去的,对妇人生产一事倒看得没那么重,接生婆婆也说小曹氏这胎怀相好,她便老神在在的,不像李蔚那样满地乱转。听得张娘子道喜,她便回道:“刚进去半个时辰,才将又吃了一碗浇头面,这才开始呢。”
不料她话音刚落,就听得产房里收生婆婆说:“快了,再使把劲儿,看到头了。”
这下子曹老安人也端不住了,娘儿几个都挤在帘子外面,着急地听着消息。
再一时,里面传出一声有力的啼哭,小曹氏的叫声也停了,收生婆婆喊道:“好了——呦,是个小子,娘子快看看。”
李蔚哪里还站得住,嗖地一步窜过去,掀开帘子进去了。曹老安人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处,左右两边紧紧拉着她妯娌和张娘子的手,高兴地一连说了两声:“是个小子,是个小孙子。”
正说着话,收生婆婆抱出孩子来,送在曹老安人旁边看,曹老安人谢她:“嫂子辛苦了,多加半贯喜钱。”喜得收生婆婆点头哈腰。
张娘子从旁直道孩子长得俊,尽挑了三郎和金珠好看的地方长,元娘遂借光也看了看,心中不免纳罕:“怎么生得这么丑,娘还说好看?还说得万分真心。”
她却不知道,小孩子家刚出生都长得差不多,也就是老人家、孩子娘能看出个一二三来,待长上两三个月,那模样就出来了,再长到童年、少年时,又会大变样,人家才说“女大十八变”呢,小儿郎也是一样的。
此时李修得了信儿,正从前院走过来,边走边喜道:“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