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太久,门便开了。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个子还没有温流儿这长年吃不饱饭的高,整个人跟横着长似的,胖得出奇,夏天的衣裳薄,从外头都能隐约看到他那叠了几层的肚子,不禁让人联想到肥腻的猪肉,忍不住恶心。
老头腰上别着两个葫芦,温流儿暗中嗅了嗅空气中的酒气,便知道这是家里没有了,徐三正要去买酒。
也好,清醒点才好交涉。
“我来想请徐师傅纹个花纹。”
温流儿的声音随母亲,尤其是她还捏着嗓子,故意扮柔弱,颇有几分水乡女子的柔情,又因嗓子没好全,声音哑得恰到好处,仿佛清晨耳边第一句问候一般,别有一番风情。
其实她不用开口,徐三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无他,只因温流儿一身破破烂烂,脸上还摸了泥巴,还是难掩绝色。
徐三自认手艺是全家三代之最,就算温流儿全脸都抹了灰,他都能在脑子里还原她原本的样子。
细眼长眉,一点朱唇,这巴掌大的脸每一处骨骼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比他做得美女□□还要俊俏三分。
虽然现在吃不饱饭稍显瘦弱,但美人在骨,若是将来好生养着,绝对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坯子。
“花纹,纹在哪儿?”徐三咽了咽口水,上下打量着。
女子纹身倒也不稀奇,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近来常有勾栏瓦舍的女子在手上腿上,甚至私密之处纹上鬼魅的花纹。
似乎是某个大官的癖好,渐渐传到了各地,因这些花纹着实好看,良家女子指定不敢轻易纹上身,许多人为了猎奇,常点名要有纹身的女子作陪。
徐三看温流儿的打扮不像勾栏女子,便觉得她这是要前去卖身,有纹身这个“投名状”更得利些。
这猜想合情合理,他便自觉更有由头钳制温流儿,眼神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瞧着徐三的样子,温流儿便知道他误会了。
这也是她想要的效果,也是她没有换衣裳便来这里的原因,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乞儿自愿去卖身,多她一个也不稀奇。
“只是简单的梅花花纹,我怕疼,纹不了太复杂的,只是那里的虔婆说我身子单薄,必须得要这个,才肯收我……”温流儿眉眼低垂,仿佛对徐三的打量视若无睹。
猜测得到证实,徐三得意得笑了两声,上前卷起温流儿的一缕发丝,仰头看着她:“梅花简单,可我这出一次手可不便宜,你这身无长物的,除了这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还有什么能抵给我?”
温流儿闻言顿时双颊涨红,眼神飘忽,好一会才开口,声音低不可闻:“我没钱……自然、自然是徐师傅想要我做什么,都、都可以。”
话音刚落,徐三便打算上手了,温流儿赶忙后退一步,慌张道:“徐师傅万万不可!我知你想做什么,可、可我答应了逢春楼的虔婆,必须得是完璧之身……”
“哼,那你拿什么付钱?我徐老三可从不白干活。”徐三故意板起脸冷声道。
“不不不,不是让您白干!”温流儿颤着音,赶忙摆手:“等我进了逢春楼,虔婆说了,第一晚得卖出去,让客人竞价,这种老规矩您应该也听过,但之后的我也可以自己选人,第二晚,第二晚我就选您,成吗?”
刚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补充道:“您肯定怕我诓骗您,到时候不选您了,您也是投告无门。这您放心,等花纹做完了、养好了,我去逢春楼的时候您跟着去,亲耳听着我跟虔婆说话,万一有跟今天保证的不一样的地方……”
温流儿着急地面色发白,眼珠子转着急忙思索:“我也知道,您做这行的不仅会易容让人变漂亮,您也是有法子让我变成丑无盐的。小女子孤身在外,没什么本事,也没甚靠山,唯有这张脸还算拿得出手,是万万不敢食言,那这张脸做赌的。”
听温流儿说完,徐三咂摸了好一会儿,他也知道这处子之身卖得多,虔婆这要求也是合规合理,而他在梧城的名声,确实没几个人敢诓他。
他会缩骨功,且精通易容,万一谁得罪了他,赶明他易了容,近身刺杀不留半点痕迹,普通人家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再说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满眼的清澈无知,一身破破烂烂的,想必也是家道中落乞讨了好一阵,吃不了苦,走投无路才找到了虔婆……
虽然心里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但直到徐三真的答应了,温流儿才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一个半月,她便住在了徐三附近的山洞里,只在傍晚人少的时候去捡些菜叶子和野菜煮汤,为了不被发现,也为了早早养好伤口,她极少出去。
或许是以前读书识字的机会少,每每遇到能学习的时候,她便会十分专注地将其背诵下来,因买不起笔墨纸张,就在心里默记,久而久之她竟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本事对于一个乞丐,并没有什么用处,充其量让她多记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