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风一向溺爱孩子,把两条烤鸡腿撕下来给岽离一手一个拿着啃,剩下的再和扶鹿分分,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下午茶。
扶鹿不放心她一个人乱跑,把她夹在腋下带着,跟掌门忙前忙后,又是贴符又是修机巧,又是采灵草又是辟洞府。
万云山很久没办过这么大的活动,到处缺人手干活。扶鹿印象中,上次会来这么多修士的盛会好像还是四五十年前,名头很响亮,是青云榜,整个东洲最顶尖的修士齐聚一堂,在万云山比试台上决出子丑寅卯。
就是那届青云榜的榜首决战中,景风惜败,至今都受这场失败的影响。
那时候扶鹿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第一轮就被对手一脚踹下台淘汰出局。四五十年过去,她却有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而那时青云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知已经陨落了多少。
扶鹿盘腿坐在树梢,有一搭没一搭地伸出食指画圈,她的佩剑“青岩”就随着她的指使,把刚辟出的洞府内部削削平整,再用夜明珠粉末和茯苓胶的混合物在内壁均匀抹上。
泥瓦工,这个她熟,不会做泥瓦工的剑修不是好剑修,没这门手艺,当初都获得不了岽离的一个眼神。
岽离家常年漏雨,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扶鹿自告奋勇替她修房顶。
三下五除二修好后,她在岽离逐渐长大的嘴巴和逐渐放光的双眼里,第一次因为会补屋顶而获得崇拜。
彼时死皮赖脸借住到岽离家的扶鹿道人,也获得了岽离扭扭捏捏的第一声:“……谢谢葫芦道长。”
扶鹿:“我叫扶鹿。”
岽离仰头:“?葫芦?”
扶鹿:“好吧,葫芦。”
葫芦也挺好。
抹完混合物的洞府亮堂起来,扶鹿甩甩手,又去削下一个新洞。
这种宗门大事用不着暂时什么也不懂的刚入门小弟子,扶鹿又夹了一会岽离,岽离吃完鸡腿,开始玩她狗啃似的发尾。
扶鹿夹不住了,她把岽离放到地面上:“好孩子,去找你师兄玩。”
育儿这种事,当然要大的带小的,那要不然干嘛辛辛苦苦把大的养大呢!养师兄千日,用师兄一时啊,去吧。
扶鹿在岽离屁股上一拍,岽离就回到了日月峰。
正好掉在和人吵架吵得差一点就绷不住清冷脸的谢无忧面前。
谢无忧表情开裂半秒,朝闻食老板犹犹豫豫开口:“无忧道长,你没事吧?”
垂目闭口,常年像尊塑像的小道长忽然好陌生,刚刚这塑像是不是活过来动了一下。有点惊悚,不确定,再看看。
谢无忧很快收敛,把岽离捞过来夹在腋下:“哦,没事。我们继续,刚刚说到哪来着?二十灵石一份三千份起订是吧?”
小道长杀起价毫不留情,他一张冷脸很有威慑力,看着话不多,实际话很多:“万云山需求量大,每天起码要下三万份灵食,大赛总共办十天就是三十万份。与其担心万云山付不起尾款,不如说我更担心朝闻食没法做好每一餐,按时足量。”
谢无忧把被岽离啃得炸线的衣带从她嘴里抢下来,锤出致命一击:“我接下来要去和东洲几个老板见面,陈老板还想抬价,恕不奉陪。岽离师妹,送客。”
陈其如咬咬牙,三十万的订单呢,自己可以没有,但绝不能让对家拿到。
她伸手一拦:“且慢!十五灵石一份谢道长觉得如何?”
谢无忧抬脚就走。
“总价满一万减三百,不能再低了谢道长!”
谢无忧摸摸岽离的脑袋:“去和天满楼的老板说,师兄一会就到。”
“十五灵石一份满一万减五百除此之外我们家最近出了新活动全场八折,全场八折谢道长,您看看我们的菜单,都是市面上最顶尖的灵食,错过多可惜啊。”
谢无忧接过菜单看一眼,表示勉强觉得还行。他拿来契约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好吧,成交。”
陈其如很心痛,能赚200%的利润被压缩到只能赚50%,她不情不愿地也签下名字。
岽离同情地拍拍谢无忧,陈其如正对着师兄看不到,但背朝她的地方谢无忧衣服都湿了。
谢无忧不擅长讲价,上山前卖糖葫芦抹零都要支吾半天。如今杀起价还能装模作样骗过奸商,可见山上的日子磨人,当他识遍没灵石的痛苦,就会觉得杀价的痛苦不过是最轻的一种。
谢无忧使了个法诀,让自己穿上月白的新衣服。晚上他要去拉投资,换身有淡淡蓝色的广袖袍,比较贴合那位有钱人的品味。要是她一开心就愿意投钱了呢?
做日月峰的大师兄就是要辛苦些,谢无忧看着睁一双大眼睛同情拍拍他的小师妹:实在是一把辛酸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