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家的寡母待你不薄,司马诺这个名字也是好的。”
她顿了顿,语气逐渐生硬,“况且你很清楚,哀家最不喜讨价还价,听不懂人话的孩子。”
司马诺眼眶微红,神情有些僵硬。但他依旧倔强的回道,“禀太后,泽漆不会心软。”
玉沐将脸撇开,轻叹了声。片刻后,再次面色如常,继续发问。
“范二呢?坟挖了吗?”
“禀太后,挖了。” 司马诺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得出正在竭力遏制。
“大军前脚朝愚冢崖开拔,臣后脚便率人连夜掘了范家祖坟。先范太尉生前已经料到会被掘坟,耍了些把戏,坟头很不好找,掘了好几个才掘到他。已经开棺验过了,先范太尉的尸身确实躺在棺材里,虽然腐烂严重难以辨认,但尸骨上的十一处伤痕与您交代的完全一致,因此可以确定身份。”
玉沐和奚奴听罢眉头深锁,难以置信。
奚奴更是接连摇头,“太后,难到范二,哦不,先范太尉,真的一无所知?难道真的就这么死了?奴婢不信。”
“哀家也不信。” 玉沐说着,身子略微前倾,“那一晚,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任何让你感到有一丝奇怪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司马诺皱眉沉吟,眼中突然亮光一闪,“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微臣确认完尸身后,指挥手下将墓地恢复原样时,曾瞥见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他一直躲在灌木丛里窥视我们。”
“盘问了吗?可知那孩子的底细?” 奚奴问道。
司马诺有些难堪的红了脸,“没有,臣准备去寻那孩子时,臣的手下们硬说是撞鬼了,拉着臣不让去。臣,臣挣脱不过,便没有理会。”
玉沐听罢,仰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随意却多了份上位者的威严。她将下颚微微扬起,眼觑着已经额间冒汗的阶下少年。
“他们是你的属下,武功尚不及你,竟能因胆怯鬼神之说,而将你给奈何住了。你是要哀家罚他们愚蠢无能之过呢?还是罚你僭越欺瞒之罪!”
“太后恕罪!不关臣属下的事!是臣自己!是臣自己不知为何,对那个孩子心有忌惮。”
承认自己的怯懦后,司马诺面色惨白,仿佛已经被人活剥了一层皮。奚奴满眼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玉沐面色如水,眼中毫无波澜,“你在忌惮什么?鬼魂吗?”
司马诺想要辩白,可是连他自己也尚未弄清,那一夜所忌惮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在目光触及男孩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在顷刻间席卷全身,将他牢牢裹挟。
不仅如此,他还察觉到,自己与那个男孩之间正在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链接。他无法形容,但又十分确定,自己已经逃不出去了。而那个孩子,也逃不出去了。
玉沐见他愣住,揶揄道,“看来,司马家的寡母待你不错啊!竟然放着人不怕,跑去怕鬼?哼,有意思!”
此话一出,司马诺游荡的神思瞬间归位,“臣知错!司马家的母亲,她是个可怜人,还请太后怜悯。”
玉沐没有理会,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司马诺清楚太后的手段,担心她会一怒之下对寡母不利,顿时紧张得浑身冷汗涔涔。突然,在混乱纷杂的思绪中,那个男孩的面容一闪而过。
“他在笑!”
“什么?”
“那个男孩!他在笑!” 司马诺有些兴奋,他终于回忆起了那张脸、那个表情。
渐渐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愈发清晰。
“当时墓穴已经被完全掘开,先范太尉的尸身也被暴露在外。那个孩子,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破烂腐败、臭气熏天的尸身,脸上笑得狰狞、猖獗。直至墓穴已经恢复原样,那个孩子依旧像,像一只快要饿死的秃鹫终于觅得腐肉般,直勾勾的死死盯着。他一直在笑,就像,就像是在—”
“泄恨?” 奚奴脱口而出。
“对!” 司马云诺用力点头,随后疑惑道,“这先范太尉怎么会得罪一个半大不小的娃娃?”
奚奴也看向玉沐。
玉沐长吁一气,“果然,范二什么都知道了。”
“太后?” 奚奴轻唤了声。
“那孩子应是范二的嫡亲孙子,范槐安。”
奚奴瞬间了然,“您是说!范二!啊不,先范太尉他!他!”
得到玉沐肯定的眼神后,奚奴的惊恐化作了一声无力的嗤笑。她不禁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
突然,她神色一转,“太后,这血咒可是需要三位血亲才能成事。这第三人?难不成是范宝器?啊不,范太尉。”
玉沐略微思忖了片刻,摇摇头,“依哀家揣测,应是他的儿媳,范槐安的生母,颍川荀氏的嫡长女,荀湄。”
“真的,真的会有母亲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置于血咒之中吗?” 司马诺神色黯然,他的身姿仪态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