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后,王殿内就被满坑满谷的金盘埋了。
时值初冬,按照惯例,北夏历任君主要在大雪飘落前先去X林做一年一度的祭祀。这场祭祀的主要目的是感谢山神一年来的馈赠,让北夏上至君主下到黎民百姓在这一年都能捕食到兔、雕、鹿、羊等各色动物。
北夏的司礼官战战兢兢地来寻灵均帝,在偌大的王殿内转了个圈,愣是没找到灵均帝。
直到一个瘦削如刀的声音传出来,“何人寻孤?”
司礼官努力将脑袋探过满坑满谷的金盘,看见了瘦削如刀的灵均帝。三月不早朝,灵均帝整个人几乎就剩下了皮包骨,两颊深陷,目放青光,仍牢牢盯住墙壁上那轴画卷。画卷上,一个紫衣女童负剑侧立,目光斜睨,清冽如山岚云霞。
司礼官的目光也移到那卷画轴上,心下感慨东极洲果然人杰地灵,这世间所有的巧手都投胎到了东极洲的土地。光那画轴上女童的眼神,南极洲就无一人可以描摹的出。听说南夏前一任君主曾召集巧匠替那女童作画,吐血死了一批,最后也没画的出这么传神。——他却不知道,素女剑出鞘后,雪山神女的光芒就不再隐藏,因此东极洲的画匠仅凭礼的描述就能描摹的出这种眼神。
司礼官与灵均帝一同翘首注目那卷画轴,不知不觉日影西斜,金黄色光芒爬过地面白岩石砖。
灵均帝突然问道,“司礼官,你来寻孤作甚?”
“……啊!”司礼官恍然回过神来,惶惑地左手放在胸前弯腰。“王,今年的山林祭祀活动就要到了。您可要去?”
能不去吗?灵均帝心内冷笑一声,片刻后沉思。“一去三个月,为何孤派去寻画中神女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连个音信都无?”
希在北极洲一处不知名的荒坡杀了蓍娘,随后便隐匿于清风内,尚未踏入西极洲的土地。这三个月,希正隐匿于清风,凡间的人都寻不到她。那些打探消息的,一看没有消息,连传信的鸟都不敢传回来了。怕灵均帝一个暴怒,想起了他们,连夜命人把他们一家老小给宰了。
不寄信,或许灵均帝流连后宫,记不住这茬。
一个两个,散布于东西南北四大周的所有探子们都这么想的,不约而同都没寄信回来。
谁知道一向贪恋女色的北夏灵均帝这次居然痴痴地记挂了这件事情三个月。
司礼官不知道如何作答,他只负责祭祀礼器,杀人放火的事他是不干的。但可惜,眼下灵均帝面前除了画上的那个美人儿,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大活人。
司礼官头埋的更低,惶惑道,“这个……臣不知道。”
灵均帝目光又落在画卷上,双眼里的青光大盛,如饿狼。他心口跳的快,口中发干,舔了舔嘴唇,突然又想起司礼官前一个话茬,沉吟道,“祭祀么,孤是定要去的。”
得了这一句话,司礼官如释重负,立刻躬身答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司礼官逃命般离开这座王殿。直逃到王殿外长廊,他立住,回头悲悯地看了一眼被满坑满谷后宫相思埋没的灵均帝,然后仓皇抬脚跑了。
三天后,骨瘦如柴的灵均帝被两位身高马大的将军扶上了马,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前往王城郊外的南岭。
南岭山脉苍茫连绵,大半属于北夏境内,却有最后一座孤峰落在南夏国土。北夏灵均帝目光阴沉地打量那座视力不可见的孤峰,脑海里勾勒出那座从未见过的孤峰模样,马鞭一指。“来年,孤定要去孤峰祭祀!”
众人都在马上俯首称臣,连声称赞。
这世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灵均帝坐在马上,耳内听着无数的赞美声,心情也略好。他带着众人进入南岭山脉,景色随即苍凉,两旁都是千年古木,苍郁遮天。
祭祀官道上马蹄声得得,人声寂静。
灵均帝一行进入祭祀神庙。
神庙在南岭山脚,庙前一道石门,门口两座高大的石兽。
灵均帝下马,缓步牵马进入。
庙内只供奉了一座头顶长着独角的青面山神,手执长刀,双目暴突,□□一尊妖兽。
灵均帝打量这座神像,心中突然又想起了那幅负剑侧立的雪山神女画像。同样是神,为何容貌差距如此大呢?
灵均帝腹诽,口中不觉喃喃道,“若神女归我北夏,孤要替她塑一尊像,也放在这山神庙内供奉,让她吃人间香火!这山神相貌如此粗鄙,不如踢出这座庙,省得我年年来此地祭祀都受到惊吓。”
此话一出,跟随在灵均帝身后的司礼官就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王,您……不可对神像不敬啊!这可是助北夏开国的山神。”
灵均帝也察觉到自己失言,刚略一犹疑,目中青光突然一聚焦。眸光一变,他便立刻挥手大声否决。“这山神相貌如此丑陋,只会惊吓孤。踢倒重新换神女的塑像不是更好!”
从司礼官,到随同参与祭祀的身后百官,都跪倒了黑压压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