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恩断义绝(1 / 2)

天元洲丹书院。

其建立者乃一谢姓老儒。

谢老儒苦苦钻研儒经多年,耗尽所有青春年华后终有所得,明心开悟,踏入道途,又成功寻得了飞升入上界的路,便带着全家迁移入上界,于天元洲西,望凌山下建起丹书院,传承至今已过五百年。

书院弟子皆是白衣青衫,头戴儒巾身佩桃李,先修四书五经,再学玄门手段,将书与道术相合,读成了便引气入体踏入道途,读不成的便碌碌无为,终身只能为一凡人。

是以,丹书院中常有朗朗书声,哪怕入夜,也有无数弟子围灯而聚,或是清谈,或是求解,亦或是反复诵读诗书文章。

星夜之下,书卷气息愈发浓厚。

只是今夜少许不同。

细如柳叶弯眉的下弦月静悄悄掩匿在一缕淡云之后,众学子的广袖长衣被一阵诡怪的妖风吹起,脚底方方正正的青泥砖传来细微的颤动,旋即,丹书院深处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冲天之处,又夹杂传出几道怒不可遏的弦乐之声。

却见那叫丹书院灯火映得澄蓝的天穹底下,艳红的裙袂浮空而立,苏如故手持碧玉琵琶,一双灼然的桃花眼中满是怒意,葱削的指尖用力勾住琴弦,一滴赤血顺着琴弦缓缓滴落。

而她怒目相对之处已是一片残垣断壁,倒塌的院墙之间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乃是苏如故结下同心不负的大道契约的伴侣谢长川,女的则是谢长川早已嫁为人妇的小师妹顾如盼,这二人均是衣衫不整,面带仓皇之色。

谢长川甚至都来不及将靴子穿上,赤着双脚踩在满是碎瓦泥泞的地上,而顾如盼捧着高高隆起的孕肚,怯生生地藏在他身后——苏如故见此二人的这般作态,心中怒火烧得愈发邪乎起来。

她的夫君,她有生以来头一个为他动了情念的男人,成婚才不过三年,竟然就与他早早嫁与旁人的小师妹滚到一张床上,一个有妻一个有夫,却是在暗地里勾搭成奸。

哦,也不能这么说。

苏如故素来温柔含情的双眼里浮出一丝嘲讽的情绪。

顾如盼的道侣死了,她怀着先夫孩子哭哭啼啼地回到丹书院来,那时的谢长川情绪便有过一次异样的起伏,只是苏如故把它当成是谢长川这个做师兄的对小师妹不幸境遇的愤懑,并未曾想过那实际上是老情人相见的荡漾心绪。

是啊,她苏如故虽生来就通晓万般琴音,却并无一颗能蕴纳七情的琴心,于她指尖倾泻而下的音律也仅有直白的杀伐道蕴,无一丝音律本该有的以情动人之处。

在遇见谢长川之前,苏如故从未想过自己竟还能有为一人心动的那日。

她不懂情,也不识情爱。

在与谢长川一同落入那处幻境的时候,面对这个姿容俊美的如玉君子,也未曾有过半分心荡,只不过是在那幻境中一日日如凡人夫妻般的寻常相处,才叫这男子的情谊一点一点渗进了苏如故空空如也的心房。

情丝撩动之际,苏如故便也开始觉得谢长川无论相貌言行,都那般叫她欢喜,她晓得自己终于是对个男人生出情意来了,于是也不遮不掩地直言相告。

她还记得那时谢长川呆愣许久,带着些不可置信的情绪,他脸上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点点头,随后便主动地执起苏如故双手......他们便因此成了夫妻,灵漾山的浣音真人苏如故,与丹书院长老谢长川喜结连理。

苏如故脑海浮现大婚时种种覆着喜庆色彩的景象,婚宴上弟子们醉酒后不舍师父的嚎啕与谢家人毫不掩饰的喜悦态度全都焚在她被背叛的怒火里:“事到如今,谢长川,你还有何话可说?”

谢长川披头散发颇为狼狈,他面上除了仓皇尴尬,便是些许隐忍的苦痛之色,苏如故不明白他摆出这张脸来是做什么,自己可没有什么对不起这个男人地方,是他跟顾如盼滚上了床翻云覆雨,又不是自家与他这个小师妹勾勾搭搭叫他给逮着了,摆着这张写满“我有难言之隐”的脸子给谁看呢?

苏如故皱起俊秀的双眉:“谢长川!”

“如儿,我......”谢长川终于是开口,而那个夫妻间最亲昵的称呼甫一出口,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顾如盼——苏如故便又明白了,这男人一张狗嘴里怕是从没对自己有过半句实话,连这万分温柔数不尽,情意绵绵无绝期的昵称,竟也只是个他睹物思人的谎言。

她胸腔处一阵阵的寒凉。

而谢长川也意识到自己行止有误,惶惶之色愈盛,往日里的巧言一句也说不出来,讷讷地憋出来一句:“你听我解释。”

苏如故缓缓抬起下巴,她的手依旧稳稳端着碧玉琵琶,脊背却是微微颤抖着:“我在听。”

她端庄肃穆得仿佛是神祠里的塑像,深黑的眼里不带一丝怜悯地注视着神座之下跪拜苦求的信徒,似是在思忖着该不该给予他些许悲悯,好叫他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能如愿以偿。

谢长川勉力勾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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