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詹仰还跟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扎在如何留住脱缰的野马上。但在这几日奔波的途中,才渐渐清醒,根本办不到,唯有让那一颗不羁的心自己心甘情愿,愿意受你的驾控与摆布。
此刻再见闻仲,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份急迫,却仍忍不住想撞撞南墙,彻底死了心再回去。
闻仲岸然定在崖边,微敛眸光,任夜中的阵阵清风扫动垂鬓发丝,淡淡的月光将他侧脸轮廓清晰勾勒,面目有几分祥和,几分不迫,甚至还有几分看不明摸不透的情绪。
他几乎不可察觉地吐出一口气,轻启唇角,“我······”
詹仰聚精会神聆听,正在这紧要关头,望烟雨冷不防插在中间一声吼:“你们二人原来认识啊!”
詹仰不悦,低声哄赶:“你哪来的,走开。”
见望烟雨悻悻而退,詹仰重提笑脸,向崖边人追问:“方才你说,你怎样?”
闻仲转过身来,淡然道:“姑娘是哪位,在下看你觉得有些眼生。”
望烟雨虽被赶到角落,却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大笑:“这脸打的响欸!”
詹仰双眼一闭,双拳一窝,竭尽全力忍下了想揍人的冲动,随后干干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公子与我此番相见,也算是相识了。”
闻仲蹙眉,盯着她不语。
詹仰厚着脸皮自我介绍:“小女子名为詹仰,归鸿郡人,年方二八,新婚不久,夫便离家。此番来到武陵郡,实为寻夫而来,想要向他求个答案。”
望烟雨:“你夫君是武陵郡人?”
詹仰:“应该不是。”
观风月:“那他姓甚名谁,眼下在城南城北,我去帮你接出城来,了却心愿夫妻二人也好双双把家还!”
“我夫姓闻,单名一个''仲''字。”詹仰略感失落,转向崖边人询道:“公子你可曾见过我的夫君,又可否愿意代我向他问句安呢?”
闻仲那素日里清冷的眸子,看向她时顿时少了几分孤傲,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当下竟多出了几分惊讶与无可奈何?
詹仰:“我方才听说,公子在城中逗留了三日,可有见到过他?是否与他说过话?可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此刻,又在想些什么?是否,曾有片刻须臾,想起过他命定的妻子?”
闻仲深深望向她眼底,不知在想些什么,面目深刻,眸光如深邃的海面般深不见底。如此捉摸不透凝望了阵,气息极为不平稳又极力克制,送出一声深沉的气息。
詹仰:“公子,你可否帮我问问他,新婚之夜迫不及待逃走,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此处,闻仲突然面色灰暗,别过头去,踱步向远处熊熊火光行去,一甩下摆,于火堆前坐定,蹙眉盯着火光看。
观风月凑近闻仲,八卦的眼神瞄来瞄去,道:“闻兄,不是兄弟我多嘴,入了玄门,那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随时躲避黑白无常来索命。儿女情长,家长里短,有如死穴,对咱们这些人而言,是最为致命之物。羁绊在身,等同上枷。两厢无益,两败俱伤。你与这小丫头片子······她还以为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
闻仲一字不答,抬手拾了根枯木,丢进火堆中,于升腾的滚滚浓烟中,面色更加灰暗。
观风月眉峰一挑,正经八百道:“噢,我懂了,我懂了!”
望烟雨奇道:“你懂什么了?”
观风月:“你看文兄的脸色还不够明显吗?”
望烟雨盯着闻仲审视良久,装模作样道:“我也懂了,我也懂了!”
此时詹仰也已坐到了火堆前,不明所以地与他二人同样揣摩闻仲的脸色。但盯着他看了阵,却只发现这人面庞被火光映的分外深刻,眸中如有暗河,极速闪烁跳跃。当他突然抬眼与她对望时,似箭在弦上拉了一个满弓,蓄势待发,正打算向她万箭齐发,取她狗命。
詹仰心一惊,差点停跳。深刻以为他二人这场荒唐的姻缘,闻仲是逼不得已,屈于胁迫,才坠入了她苦心划下的陷阱之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因此,怀恨在心,眉头不展,郁郁寡欢,恨不得亲手除掉她后快。
而当她惴惴不安再次偷瞄时,透过火堆前升腾的浓烟,闻仲仍死死盯着她不动,甚至眼光比方才更为凌厉,若非要形容,竟比她二人之前打过的那头猛虎,还要凶猛异常。
詹仰看的心惊胆战,不禁咽下一口口水,心道:“我的肉真不好吃······”
幸而,观风月审时度势,壮着胆子拍了下闻仲肩头,哈哈笑道:“闻兄,控制,控制!有什么事,回家关起门再说。这丫头还小,屁都不懂,别吓着她!”
闻仲深深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深吸一口气,双拳微微松开,面额青筋舒展消平,收回目光,闭上双眼,默念静心咒。
危机暂除,詹仰终于松了口气,心道:“这么恨我?这么恨我?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