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鸿郡是座以商贾而闻名的千年古城。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冰河开封,远近睦邻驾船赶车,带着各种货物陆陆续续地涌向城中,一年中最舒适又美好的时节从此而开始。
街上车水马龙,喧嚣鼎沸。沿街商铺铺红挂彩,也不乏挑担小贩,推板车的手艺人,铺陈着吃穿用度。刚出锅热气蒸腾的白馒头,五彩缤纷花团锦簇的油纸伞,说不上名估不出价的青瓷书画,进进出出清香扑鼻的茶水铺。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招揽叫卖与讨价还价此起彼伏声中,有人扯着破锣嗓子喊了声:“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周围一群人围着个猪肉摊挑肥拣瘦,嫌弃道:“慌什么?这一坨子猪肝都被你吓了一跳!”
“还挑什么猪肝啊!东街,东街,东街!”
众人:“东街?那不是詹仰那小霸王的地头吗?”
“那小霸王不知道去哪了!现下有个女鬼,摆了个擂台在比武招亲!”
猪心肝脾胃肾耳脚尾肉皮,连同剁肉的大砍刀噼里啪啦叮咣叮咣掉了一地,众人惊呼:“女鬼招亲?!”
众人口中那“女鬼”詹仰,眼皮子都未眨一下,命随从连夜搭建了个露天擂台,堵在东街最繁华路段的正中央。
她此时雄赳赳气昂昂站在擂台上,俯视下方闻讯赶来的人山人海,听着人头攒动中的指指点点,颇为不解。
“这就是那女鬼啊?”
“穿的什么衣服?又红又绿,花棉被还是擦脚布?”
“化的什么妆容?一片白一片红,打算唱戏吗?”
“这肩上怎么还扛着个擀面杖呢?是要卖开面铺吗?”
“诶?不对啊!这女鬼有些面熟啊!是,是,是詹仰那个小霸王!”
“詹仰?竟然是魔头瞻仰?对不住了各位,我先吐为敬!”
众人瞠目结舌了一阵,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弯腰干呕起来。呕完了还不够,众人看着台上这位霸王“女鬼”,越看越觉得辣眼,越辣眼越觉得来气,隧群起而攻之,将刚从街市上采买来的货物,扔火炮似的甩手向她身上砸去。
看着海啸般跳出的臭鱼烂虾、瓜果菜叶、锅碗瓢盆,纷纷落在她脚下,詹仰也搞不懂。她本以为配合今日隆重的大日子,要穿的“伟岸”,妆的“华美”,捣鼓了一上午才心满意足。昨日打虎,弄丢了狼牙棒,火急火燎间夜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只从后厨找来根“棍子”充数。没想到,这些人看了她,竟然胆大包天,不将她往日风采放在眼中,顿时一肚子憋气。
詹仰抄起那根擀面杖向台上一叩,向台下大喝一声:“我看谁还敢扔?当我是个乞丐吗?”
这一嗓子过后,众人才听出是詹仰本人无疑,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噤声不语。
过了片刻,静默的人群中,不知从那个大胆的角落中,丢上一坨血糊糊的东西,正巧糊在詹仰白花花的面额上。腥臭扑鼻,瞻仰抓在手心,匪夷所思看了眼,怒道:“这谁的肝?给我站出来!”
众人见她面上血淋淋,凶神恶煞,手中又拎着串猪肝,一阵诡异惊悚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詹仰:“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没见过肝是吧?谁在笑,我便将他的肝亲手挖出,挂在你们的脖子上,让你们笑个够!”
听此残忍的恐吓后,众人不笑了,又是一阵静默。但越是这种强横无礼的镇压之下,越不乏誓死不从义薄云天的勇夫。有人喊道:“你不是要比武招亲吗?如此凶残,如此蛮横,谁还敢打你这擂台?娶你这只母老虎?”
詹仰不予理睬,向人群中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妪丢去那串猪肝,稳稳落进那老妪空菜篮中,道:“拿回家,炒盘菜。”
转身道:“你不敢,这世间自然有心甘情愿的。”
有人起了头,随后又有个声音道:“那这人就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娶你个贼妇,图什么啊?”
詹仰:“哼。自然是图我这个倾国倾城、貌美如花、温良贤淑、秀外慧中的人了!”
未等她说完,众人不约而同,一阵干呕。
詹仰:“昨晚都吃什么撑着了?好好好。嫌我太优秀了,怕高攀不起,也成。就算不图我这个人,那就想想我家的连锁商铺,黄金珠宝,万亩良田!”
总算说到了重点,台下骤起波澜,窸窸窣窣讨论个不停。
瞻仰:“来,擂台就在你们面前,心动不如行动,千载难逢之良机,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只此一份,先到先得!”
詹仰自认这话起了作用,察觉下方人群眸光炯然发亮,垂涎青睐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免几分得意忘形,心道:“古语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当真不假。”
她仰天大笑,向下方跃跃欲试的人群摆摆手,喜道:“别急,别急。一个个来,一个个来。今日不行明日来,明日不行后日来。若今年还未有人成功,放到明年也不算太晚。总之,谁能赢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