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道毕,衷肠诉尽,眼泪枯竭,老妪抱着瞻仰入怀,身子一抽一抽,越来越疲乏不支,这才渐渐合上了双眼睡去。梦中,不知是否看见了什么,忽然露出一丝久别重逢的苦笑,惊诧、茫然、感慨、伤悲,无数人间复杂的情感交织,汇成两行滚烫滑落。
落在瞻仰的一只肉乎乎的爪背,留下点滴温热的浅坑,她盯着看了片刻,或许是出自猫的本能,兀自添了几口。
热地灼舌,咸得苦涩。
不禁拧紧了眉头。
“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右玄羁探出两只长手将她兜入怀中,召回白骨洞箫,屋内重回萧瑟暗沉,转身走出了房门。待行至院落外残破的大门,一阵夜中寒风冷刀子划过,突然顿住脚步,凝眉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屋子送去一道白光,而后径自迈着大步离开了。
右玄羁一路向西,来到西门竹林外,望着面前幽深竹海,大抵是猜到了瞻仰用意,目光向怀中一垂,道:“就算你能凭借此躯破障而入,但神魂却并非此躯原有,仍不可避免造成或多或少的伤害。那客栈中不是还有个陨落的神坛么。再如何废物点心,瘦死的骆驼,好歹比骡子壮点。还未到走投无路的那一步,何故蠢笨之极。这脑袋瓜子里面别整天装些活鱼之类,何不存些有用的干粮。别轻信什么女子能顶半边天,你自己一个人就算扛起了一整片天,能有几个有良心的为你掉一滴眼泪。掉了,也只当凉水喝多了排排毒气而已。单蠢单蠢的。”
被人全盘否定,老太爷的本能再次来劲了,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张口就是一声“喵呜”。
右玄羁微挑眉峰,看笑话般道:“呦,生气了。”
说着双手掐住她两侧腋下,运送疾风似的擎在半空,歪着脑袋左瞧瞧右看看。
瞻仰十万个冲动想朝他那待人恨的面上开疆辟土、爪绣山河,无奈手脚悬空,施展不得,踢了踢两个脚趾头,又是“喵呜”一声。
右玄羁莫名愣住,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了,道:“就算生气了也是可爱。来小可爱,哥哥我今夜高兴,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赏你个黯然销魂、魂飞魄散、神魂颠倒、神乎其神的大嘴巴子罢!”
瞧他贼眉鼠眼摩拳擦掌,瞻仰心道:“难不成,这厮神经错乱,要赏她个巴掌尝尝?”
待右玄羁闭着双眼将脸面贴过来时,瞻仰暗道不妙,隧伸出两只前爪怼向其面。不料这老太爷两只前爪奇短无比,哪里挡的过来右玄羁一张厚颜无耻。眼看着一座大山就要撞向自己,瞻仰心中“咯噔”一声,当即吓得魂不附体,迅速念了个逃身诀,脱离了面前要命的危险境地。
当魂魄脱离的那一瞬,只听撕心裂肺、惊恐连天的一阵“喵呜”惨叫,刺破夜空,狰狞无比。瞻仰想起方才一瞬便觉后怕,也顾不得此刻竹林外发生的战局,一溜烟飘回了客栈。
几乎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募的睁开双眼,只见面前怼着另外一张大脸盘子,双目无神空洞洞盯着她,眼底黢黑一片,活像个行尸走肉前来索命,吓得她连蹦带跳蹿升三尺,惊呼:“望烟雨!你做什么?!”
江湖术士木然道:“你让贫道寸步不离,贫道便寸步不离啊。方才客店老板一个劲儿地敲门,自称''我看你们房间深夜灯还亮着,所以下厨做了些点心送来,客官开开门''。贫道一字不差记得瞻行者的嘱托,哪敢轻举妄动。那客店老板却是个死心眼儿的轴货,在门外只道''客官开门客官开门客官开门''。一边高声催促,一边哐哐锤门。怕不是来时便拎了杆榔头,一声声锤在门外,锤的是震天动地,房顶砖瓦碎尸扑扑掉落。锤了近一炷香的间隙,你走时贴的那几道符箓,险些也要被抖落干净。那客店老板见破门不得,在门外骂了几句便走了。但经此一闹,贫道担心再出什么变故,怕瞻行者此去不回,因此一动不动守在跟前,眼皮子都不敢轻易眨一下。”
瞻仰捂着心跳,听他长篇大论地总结完毕,暗自平复一口气,道:“我让你守着我,又不是让你吓死我。算了,拿上你的旗子包袱跟我走。”
“啊?”
这个“啊”字方落地,瞻仰已从隔壁取来了家伙事儿,丢在他怀里拖着便走。
江湖术士跟个鸡崽子被人拎在手中,莫名其妙道:“瞻行者好歹说清楚,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瞻仰火急火燎,“别废话,去了按照我的吩咐做便是了。”
二人一拖一拽来到竹林外,那只老太爷已不见了踪影,只见右玄羁定在那里,侧脸三道红印,全身上下破衣烂衫,被什么利刃挠的一溜子又一溜子,几百道布条迎风凌乱,活像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江湖术士眼珠子一亮,惊道:“几个时辰不见,右天师在何处做了个新造型?挺,挺别出心裁的嘛!”
右玄羁岸然不动,什么也不说,七荤八素望了瞻仰一眼。瞻仰甫一对上那双饱含“万语千言”的眸光,立即闪避,不自觉回想起附身在那老太爷身上的种种经历,心中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