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1 / 2)

一段简短的咒语诵毕,紫符颤抖着单薄身躯迎送半空,火焰霎时灼烧,自下而上窜升,转瞬化为一缕轻盈白烟,连分灰烬不剩。

瞻仰虽然睁着眼,眼前却黑了片刻。

有种晨间醒来时,草虫冬眠般,蜷伏了几千年,身子沉而钝,精神倦怠不舍,头顶上却有只无形的拔凉刺骨的手,不留半分情面,将你从温暖舒适中抽离。不得不醒来,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投身荒凉无度的冰川消融前。破晓黎明远未至,满目萧瑟黯然,漆黑无尽。

没有雀鸣,没有风息,没有人语,没有生机。

面前一川望不尽的浓墨长河,犹如幽冥鬼手怨愤一笔,横亘古今。非开天辟地,至蹉跎今昔,生死度外,红尘消弭,不可纵跃。

纵一去不归?

便一去不归。

无妨。前后总是个黑,没有谁比谁更黑。

两眼一抹黑,脚底一个跨步,奋不顾身走入了另一个无极深渊。

睁开眼来,灯火辉煌。

身后麻雀叽叽喳喳吵闹,回身查看,一女子面涂漆白火红胜过满山红枫,正定身盘坐榻上,双手结印身前,目光仿若天上大灯,精光射电,疯病发作一般,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瞻仰向来只在半边铜镜中观摩自己,自认为常年画着个“鬼魂同款”妆容,实乃拉近距离刻意制造亲近之感。而自步入天途阶位以后,极少再祭出过离魂咒,若非是万年期限临近,直接破除竹林外禁制直截了当杀进去便是,还需这般瞻前顾后,诸多禁忌。而当下,瞻仰头回审视自己真容,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木愣愣看了片刻,只恨身在此山中。

化成这个鬼样子出门,街上老百姓没用大白菜梆子锤死你,谢天谢地罢!

瞻仰肉身稳坐泰山,江湖术士仍沉浸在“离魂咒”震慑之中,双手连挥带摇晃在她眼前,絮絮叨叨,反反复复问道:“瞻行者?瞻行者?你还在吗?你还在吗?回答我!回答我!”

见她不理睬,又道:“祭出离魂咒究竟想做什么?你的魂魄出去以后想要附在谁的身上?这一去要何时归来?若天亮以后还未归来,要不要一个巴掌抽醒你?巴掌是不是不够响亮?要不,改用一个鞋底抽醒你?诶呀!鞋底是不是太臭了,瞻行者看着虽不是个温良淑德的良家女子,但总归也不是个抠脚糙汉。诶?贫道记起来了。厨房锅底坑有个掏灰的铁铲子,结结实实的,肯定一抽一个醒!瞻行者?瞻行者?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给个意见啊!给个意见啊!”

“贫道没有别的嗜好,嗜睡如命仅此一件。你这突然心血来潮唤我守更,贫道也没有个提前准备。若是一不小心走神与那周公相会,岂非要耽误了你的大事。嘿!贫道的的包袱还留在隔壁,你好歹给贫道留个定心符也好啊。贫道若是又一不小心睡着了,磨牙打呼放屁还算轻的。若是惊夜梦游,不留神一个鞋底子将你抽醒,岂非又要耽误了你的大事?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啊?贫道好难啊!贫道好难啊!”

瞻仰:“······”

这个蠢货。记忆没了,难道脑子也被狼叼走了?

绿豆蝇掉进粪坛子,不过如此。

瞻仰听得耳鸣,扭头穿越房门,溜之大吉。

客店老板守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仍趴在迎宾台前,哈喇子将空账本打湿一片,眼皮都不眨一下。瞻仰留意一眼,回头望了眼楼上,出了客店。

随街上秋风残叶飘向西门,闪身藏入西门与一扇门板的缝隙中,暗中窥伺那片竹林,守株待兔。以她幼时捉猫的经验,清楚记得,老太爷喜欢白天睡大觉,打死唤不醒。一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睁开眼珠子夜明珠般投射星光,上蹿下跳,挠桌子捉蚊子,直勾勾盯着阴森墙角,见了鬼一般捉摸不透。不论做什么,与人作息大相径庭,反着来就对了。

果然,守了不多时,竹林中喵悄走出一个肥硕的黑影,优雅轻盈,抬起一只肉乎乎的前脚掌,开始搓手搓脸,搞起了个人卫生。搓手搓脸,搓脸搓手,不厌其烦,极其繁琐。

老太爷洗脸,谁没见过。什么叫做事无巨细,一丝不苟,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瞻仰化作缝中魂,足盯了一炷香的时间,非但不觉得无聊烦闷,反而越来越清醒提神。四下静悄悄的,没有闲杂俗世干扰,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悠闲的老太爷。

毛发垂顺,貂皮般黑亮,胸前系了条白围巾,四只肉乎乎的脚垫穿着白手套,两只尖耳毛笔墨点般一点白,自脑门心撇开两扇门帘,露出下方鼻尖胡子嘴巴洁白一片。浑身上下油水小鱼干滋润得肉嘟嘟的,喜庆又富态。偶尔一阵风吹草动,伸出一条大长腿,直愣愣机警环视,又继续热辣妖娆地低头舔那条大长腿。

瞻仰一度失去自我意识,看得是春风沉醉,浑然忘我,将来时目的丢到九霄云外,心想:“等你一会儿走到门前来,姐姐我就将你抱回家。风吹不着雨打不到,小鱼干要多少有多少!”

直到西门后一声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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