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麟走后不久,便有一名发须雪白的老大夫上门,给尉迟念瞧病。
尉迟念得知这老大夫是尉迟麟派来的,皱了皱眉,看来大人并不全然相信她病了,派个大夫来,既能一探她这病是真是假,也能体现他对他们家的重视。
她这病是装的,根本瞒不过老大夫的三根指头。人已经被尉迟麟和宋氏恭敬地请进了屋子里,正打算起身用些饭食的尉迟念只好又躺了回去。
天青色的床幔垂下,尉迟念伸出一截玉臂,搭在脉枕上。老大夫三指在她脉搏上按了片刻,便松开手,当真开了一副祛风散寒的方子。
从尉迟恩家出来后,老大夫直接去见了尉迟麟。
尉迟麟抚须沉思,尉迟念这小娘子仗着自己美貌,一心想嫁位高权重之人,连自己儿子在她眼中都还不够格。当今天下,晋王位极人臣,威震四海,按理最符合她的标准才是。她为何会装病拒绝呢?
尉迟麟心中的疑惑大于不满,次日,尉迟恩来府上训练家中子弟骑射,临走时,他先是关心尉迟念病情,又让他带了半只羊回去。
尉迟恩连声道谢,回家的路上,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和不安来。他知道义父让妹妹献舞是为了讨好晋王,博取他的信任。现在妹妹不乐意去做这件事,义父的计划就受到阻碍。
他不懂政治上的那些事,只知道义父的打算定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妹妹推说不去,义父的打算该如何推动?
尉迟恩想出点力,这样义父就不会怪罪妹妹了。
他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行过街道。天寒地冻的,街上行人稀少。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有人笑着唤他,“尉迟兄。”
尉迟恩回头,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男子骑马而来,正是贺楼部首领的长子贺楼钦。他忙驻马,与对方寒暄起来。
二人一起上过战场,贺楼钦十分悍勇,私下为人又谦和。尉迟恩对他十分钦佩。
贺楼钦见他马背上绑了半只羊,便问是何处得来。尉迟恩老实说了。
“尉迟大人对兄台真好。”贺楼钦笑道:“关心自家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尉迟恩点头,又不禁叹气,“可惜我帮不上义父什么忙。”
“兄台何出此言,日后战场上多立战功便是。”贺楼钦端详他面色,见他浓眉紧皱,像是有心事,于是问道:“莫非尉迟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也不是麻烦,只是义父想……”尉迟恩话说到这,赶紧停住,讪讪地笑了下,“也没什么大事。”
贺楼钦见他话说一半,心中更加狐疑,他并没立即追问,只是约了尉迟恩今晚到家中喝酒。
尉迟恩爽快地答应下来。
回到家中,他让厨房煮羊肉,炖羊汤,一家人吃得浑身发暖。
尉迟念听闻这是尉迟麟送的,估计他是在等自己去解释,便和尉迟恩商议,明早去见大人。
倒是宋氏不太想让女儿去,她已知尉迟麟的打算,担心女儿去了被他迁怒或要挟。“还是让你二哥去帮你解释吧,就说你许久不练舞,不敢在众人面前献丑,丢了尉迟部的脸面。”
尉迟念道:“无妨,我自己去。大人最是通情达理,不会怪我的。”她见尉迟麟,不仅是为了拒绝献舞,更想劝他,暂时打消归顺晋王的念头。
尉迟恩正不知如何面对义父,见尉迟念胸有成竹,便答应明日带她去。
晚上,尉迟恩去贺楼家喝酒,在座的还有贺楼部的其他几名子弟。尉迟与贺楼部都是拓跋、慕容等部进入雁门关后才分出来的年轻部族。人数算不上多,相互之间还不至于像大部族一样互相厮杀,关系算得上不错。
大家正吃酒,一个身穿粉裙的女子推门进来,她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粉色衣裙衬出一张秀气的芙蓉面。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袅娜身影,手中却端着一个大盘子。
屋内几人立刻停下说笑,将目光投向她。
贺楼钦微讶,“春妹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垂着头走进屋,将盘子放在桌上,细声细气地道:“娘怕你们只顾着喝酒不吃东西,特意让我送来的烤羊尾。”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正是贺楼钦的妹妹贺楼春。
众人赶紧道谢,尉迟恩心说贺楼家真是太热情了,竟让自家小娘子来送菜。这小娘子也是乖顺,换作自家的妹妹,才不会做这种下人活。
屋里一股子酒气,贺楼春放下盘子,便退了出去。
屋内重新响起年轻人们的说笑声。
“对了尉迟兄,我家春妹经常提起令妹,说要向她学习呢。”贺楼钦道。
尉迟恩哈哈笑了两声,“春妹温顺乖巧,比我那妹妹懂事多了。我家妹妹该像她学习才是。”
“尉迟小娘子看起来那样温柔,怎会不懂事?”另一个年轻人不以为然,帮着尉迟念说话。
尉迟恩叹了口气,“那都是表面上的懂事,其实主意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