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去碧恩寺,一干的事情交给余稚龄去办,办好了她却将陈良甫推出了,让他风风光光地骑着高头大马为陈皇的车轿开路。
陈良甫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双眼不住地打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瞧老七那个样子。”坐在马车里的陈善宇说道:“摇头晃脑的,哪有皇家的风度?”
和他同行的户部侍郎,本来就是分过来伺候陈善宇的,一听到这位大爷说起这样的话,小官小职的侍郎官立刻毕恭毕敬的回道:“下官不懂这个,只知道这任命是皇帝下达的。”
“是啊——是皇帝下达的——”侍郎官的一句话,不小心戳中的陈善宇的心思。他靠在马车上,不再言语。
侍郎官不住的观察陈善宇的神情,回想着自己的话语,担忧由此惹怒这位大爷。
陈皇的大马车中,年老的皇帝又有了精神,他一手抱着宠爱的胡崎姚,一面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庆贺。
陈良甫原本乘坐的马车里,此时坐了宋兆和卫揭两人,卫揭原来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活动的,但近来余稚龄在举荐陈良甫的时候,也顺便给他谋了一官半职。
“这样出风头的事情,卫公子如何不阻拦殿下推脱呢?”宋兆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咱们殿下应该做点出风头的事情,走到了人前,才没有后退的余地。”卫揭冷冷地说道。
“卫公子到底是为了咱们殿下,还是为了身上这件官服呢?”宋兆笑道:“在下只是随口一说,卫公子不必介意。”
“宋公子这句话总觉得意有所指。”卫揭目光始终不在宋兆身上停留,冷冷地回应道。
宋兆一笑:“卫公子多虑了,兆从未做过一官半职,自然好奇这身官服穿在身上的感受。”
“往后若有机会,一定会在殿下面前替宋公子美言的。”卫揭说道。
“那是要感谢卫公子了。”宋兆不咸不淡的说道。
相比于走在前头的马车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行走在后面的文武百官正在为另一件事激烈的讨论着。
“听说辽西王要进京述职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官员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你当别人都是不知道的呢?”他身后的一个小官嬉笑着伸手推了他一把。
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官员才不在乎同行的打趣,他低眉顺眼的察觉着上司的兴致,眼见对方是想要多了解些的,立刻毕恭毕敬地凑上去问道:“师傅,还是您明白。听闻着辽西王七年从不进京城,如今是为什么要来述职呢?”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旁边的小官一只手指推开了他,挤在师傅面前:“四殿下也想要做太子,辽西王也想要掺和一脚。”
“瞎说。”上头的老官说道:“那四皇子能做太子,辽西王也能做太子吗?”
“呀,是我胡说了。”小官捂着耳朵,一个跳脚弹开了。
“哥哥要来的消息已经确定了吗?”余稚龄腿上搭着一件没做完的衣衫,眉眼不抬的向坐在一旁的洛寒酥问道。
洛寒酥还在核对如意坊的账目:“确定了,不过这回来的实在突然。”
洛寒酥抬起眼眸,手中的笔转了一圈:“姑娘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余稚龄叹了口气,她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对于情爱,她总能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徐斐新的了一件屏风,说是缅南的新奇玩意,给哥哥送去了。”
“从京城到辽西……”洛寒酥放下手中的毛笔,掐着指头算着时间:“这也就刚送到啊。”
“姑娘没早做准备?”洛寒酥笑道。
“准备了呀。”余稚龄扮了个鬼脸:“辽西的账目我已经备好了,正好哥哥这次来,就让他都带回去。”
手中的针线恰好到了尽头,她又穿上一根,笑道:“原本是应该亲自给嫂嫂送去的,可如今京城正是混乱之际,我若是骤然离京,那些人的眼睛就又要盯上辽西了。”
“姑娘想好了吗?”洛寒酥正色道。
“这可有什么想不想好的?”余稚龄奇道:“这些账目本来也没有我经手的份儿,只是因为母亲走的早,才交给我打理的。如今有了嫂嫂,自然该将账目交换回去。”
洛寒酥一笑道:“姑娘不必觉得奇怪,我是个没有兄弟姐妹的,自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余稚龄一愣,方认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太过于上纲上线了:“闲言碎语听的有点多了,难免在乎,不是针对你才说的。”
她垂下眼眸,继续处理手中的针线活。
“北苑的花生地我找了如意坊的胖婆子,用不用安排郑铎过去盯着点?”洛寒酥虽然没有明说,可要提防的意思却是两个人都明白的。
余稚龄看了洛寒酥一眼:“都是跟在身边这么些年的老人,若是真在意,也是和人家知会一声,没有盯着人家干活的道理,没来由生分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