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有小火花迸射出来了。”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就像是没有听到刚刚发生在背后的对话。
“是啊,又有小火花迸射出来了。”余稚龄看着火炉中冰蓝色的火焰,愣怔出声。
徐斐闻言端详着手中的火钳,他想要表达的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幸好余稚龄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停留,炼制兵器这样的事情她向来是没有兴趣的,往常在辽西的时候,父亲曾有意培养她,然而到底是哥哥勉强接过了这项工作。
绕着火炉走过,她对里面燃烧的炽热火焰似乎并没有感知,伸出手指抚摸过火炉上的图案,她微微皱起眼眸。
“这是谁安置的?”余稚龄半蹲下身,仔细看着火炉的材质,又伸出手测量过火炉的尺寸,抬起眼眸向徐斐问道。
“是贾丞安排的,十二更里的东西,都是他让人购置的。”徐斐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他顺着方向走到了余稚龄的身边。
“不对。”余稚龄摇了摇头,“火炉的规制和材质都不对。”
徐斐心中惊愕,但他全然相信余稚龄所说。
“火炉的材质用的是最常见的材料,里面添加的石灰石些微多了些,但也在正常的范围里。”余稚龄一边说,一边用手不断比划着:“但规制不对,你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火炉的开口处圆形的弧度。”
徐斐微微低下身,顺着余稚龄的角度看过去,果然可以看出火炉的开口处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凹陷,让原本的圆形变的不再自然。
“我虽然不擅长冶炼兵器,其中火候、用感自然是谈不上的。但是这样的器皿,在采购场上一定是算不得上等的。”后面的话语余稚龄并没有说出口,可她的意思却已经全然展露了出来。
徐斐不动声色,但很显然,他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十二更的财政和你有关系吗?”相比于那口不圆润的火炉,余稚龄现在更担心的是贾丞和徐斐之间的账目,到底已经纠葛到了什么程度。
“怎么会没有?”徐斐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余稚龄快速地眨了眨眼,以她的功力自然能够觉察到四周并没有其他的人,然而此时要说起重要的话语,她总是要谨慎再谨慎。
“你说吧。”徐斐拉回了她的思绪。
“如果想要完全掌控十二更,账目的事情一定要留心。等到崔毋育倒了,这里头的东西就全露出来了,到时候被有心的人抓在手里,再去补救,就不知要填补什么了。”余稚龄盯着徐斐的双眸,这里面的一字一句,不单单是她的才智,更是她的心血,在这一刻,她的血和泪,再无法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分割。
“崔毋育若是真的下了台,我大概还需要留着贾丞掌管财政。”徐斐的目光落在余稚龄身上,不断观察着她细小的表情。
余稚龄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为什么?”
在余稚龄看来,贾丞并不是一个掌管钱财的好人物,况且他品性不正,又是长期跟在崔毋育身边的,未必就会忠于徐斐。
徐斐看着余稚龄的眼眸并没有移开,他笑了笑,摊开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呀。”
余稚龄有些愣怔:“可以找个其他的人……”
神思的惊觉间,余稚龄对上了徐斐炽热的眼眸,那眉眼中的神情,那笑看着她的容颜,余稚龄忽然就明白了,她缓步走向坐在圆椅中的男子,伸出两条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你是想让我来呀。徐斐,可是你手底下的人不会认我的。”
“那他大概就不想在这里讨银两了。”他嘿嘿一笑。
余稚龄只当做是他的玩笑,有些话尚且还未到说出口的时候,她怔了怔,撇开的眼没有看见他眼眸里的深沉。
徐斐心中也有些许的无奈,他心里面明知道眼下还有许多的屏障要去破除,可他就是心中不安,不安到不惜用所有的身家绑定和她的关系。
处于奔波的心脏在夜晚的加持下,大概会更加的不宁静。
它的巨大波动,牵引着人们做出不合理的举动;它的不安冲动,诱使着事情走向无意料的趋向。
这份无意料,在强者的手中,深受控制,然而当它到了无能者的手中,就完全不是这样的了。
坐在一旁的陈良甫紧皱着眉头,刚刚挤在嘴边的话语已经没有了倾吐的机会,话题冷落下来,他只能怔闷的说道:“并不只有你一个惦记她……”
“什么?”陈善宇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听着弟弟又一次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他不屑的瞥了瞥眼:“老弟呀,你何必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并不是所有姑娘都想要嫁进皇室的……”陈良甫看着眼前的四哥,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晚间,看见余稚龄和徐斐携手并肩的模样,他忽然觉得,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就连他一向引以为豪的身份,和那人相比,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老皇帝并不想要加入这个话题,那个苍老的男人,早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