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的神经促使余稚龄在极短的时间内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她含笑着,却不从正面做出回应:“如何风景不如与何人同游,三言两语,点出心绪,省的浪费口舌,长篇大论,尚且说不到点上。”
余稚龄将双腿搭在椅背上,半边身子借着徐斐的力道靠在桌边,慵懒的时光里,她看着徐斐的双眸,那双眼里,只有黑夜的幽深,他的神秘,包裹着所有的星子,他的囊括,初觉不惊,再看胆寒,那种惧怕,来自于瞬间的交集,来自于霎时的吸纳。
做他眼眸中的星子,会逐渐忘却自我,会在步步中沉沦,他不消说,不消做,那星子就抬手奉上了一切。
只等他薄唇微启,便是生命,已经是一并给了他。
余稚龄的目光在她的思绪中逐渐搅动,正想要顺着他的脸廓向下,他却忽然开了口:“幼幼在想什么呢?”
余稚龄微微一笑,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没有被打断的错愕,她任由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我在想,为什么陈忆玉会那么怕你。”
徐斐避开了余稚龄的目光,他大概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沉思良久,方才点了点头:“这个还真没想过……可能和那些传闻有关系吧。”
他虽这样说着,却自己也知道这个回答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毕竟余稚龄和他一般,能以如此年纪,掌控权力,市井间的传闻就是不可避免的。
余稚龄嗤笑一声,显然这声笑是由陈忆玉引起来的,而此刻她的思绪又转去了别的地方:“管她是因为什么呢,总归她现在对那个卫公子是喜欢的要命,这对咱们就是个好事。”
她极其自然的站队让徐斐眉眼间的笑意更深,柔情的眼眸追着她,询问她的打算。
余稚龄手中卷动的丝线这会儿正顺着她搅动的手指不断收拢,她那双漂亮的杏核眼微微眯起,亮闪闪的瞳仁里带着狡黠的光芒:“有矛盾就会有纷争,有纷争我们才有机会。”
她这样说着,却又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只可惜现如今卫揭对陈忆玉的情感,还尚且不足以支撑他打破原则。”
徐斐苍白的手指抱着接近余稚龄的目的,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卷进了逐渐收紧的线团,那绒长的红线饶过他的手指,圈成一个虚虚的线圈,那线圈随着余稚龄手中线团的滚大,逐渐收紧。他却全然不在意,任由红线摩挲肌肤,缠绕而去。
“有苗头就是好事情,创造机会,总会将它养起来的。”徐斐的语气顿了顿,又同余稚龄说道:“还有五日就是胡崎姚的生辰,届时安排陈忆玉同去就是了。”
余稚龄有话赶在嘴边,尚未说出口,只觉徐斐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用不着去给她庆生。”他声音温淳,缜密的心思将所有的一切算在其间:“陈良甫向来对十二更颇有忌惮,请帖骤然送去,只怕他并不会同意陈忆玉过去。”
余稚龄笑笑道:“我平日里极少参与这样的事,若是突然为胡崎姚庆生,只怕会引起不少人注意——”
她话语声未落,忽而将手中的毛线团放下,抬起的手指指向远处,她笑道:“临渊来了。”
“多半是老皇帝又有什么指示了。”徐斐微微一笑,苍白的指尖为余稚龄抹平了衣领的褶皱。
从指尖传送出去的力道推开了北苑的山门,一路指引着临渊走到构建在中央的四角亭。
一身功夫的侍卫垂手而立,恭敬的为余稚龄请安。余稚龄站在桌边,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茶,难得一见的,她含笑点头,温润相对。
临渊看了一眼站在余稚龄身边的续徐斐,不等吩咐便直接说道:“王爷,皇上请您进宫铸剑。”
徐斐回顾身边的余稚龄,笑言:“那我先走了。”他俯下身,轻触在余稚龄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没事的时候,记得去看我。”
余稚龄伸手去推他:“哪里有时间去看你,我还好些事情要忙呢。”
她所这样说,语调里却多有几分玩笑,徐斐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她,方才和临渊去了。
这边徐斐前脚刚走,余稚龄便乘着四人抬的轿辇去了洛寒酥的如意坊。
“你家主子呢?”走进长厅,余稚龄并没有见到洛寒酥,她的脚步不停,虽这样问,目光却并不去看伺候在身边的小丫鬟。
“在这边呢。”尚未等那小丫鬟回答,洛寒酥的声音便从另一边传来。
余稚龄挥手示意伺候的小丫鬟退下,寻着声音走过去,便看见洛寒酥挑起珠帘,正等着她。
“今儿你这里的人还不少。”余稚龄绕过了吃饭的正堂,然而那边的举动仍旧逃不过她的感知。
洛寒酥一笑道:“这不皇上赏识了四皇子,不少朝臣要过来,或是消遣,或是庆贺——”
她后头的话语没说完,因为余稚龄已经从她侧身让出来的空间里走进了房间。那是一处布置温馨的小屋,不大的空间,按照传统的格调,仅有的空间还被一处屏风,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接待客人的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