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小姐还是这般,是爱是恨,弄的明白。”神婆看了一眼手中水袖,终于勉力抬起满是褶皱的眼皮,认真的看着余稚龄。
余稚龄手中长剑收归玉扇,轻笑一声:“神婆想多了,当初你不过是跟在四姑身边的侍女,我姑且看在年岁上,称呼你一声阿婆。如果咱们还有些情谊,那也在刚刚的福身中做了了结,余下的,你还配不上。”
她这样说着,明艳的眉眼一挑,手中玉扇闪烁金色光芒,缓缓笼罩,神婆逐渐在其中丧失了功力。
余稚龄抽曳回身,不理会神婆的□□,也不再去看她逐渐消失的身子。
她就站在香炉边上,从雕花的镂空里看过去,香火燃烧正旺。
如同幽咽鬼火,烧灼世间。
“你说大牢里这会儿,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余稚龄笑起来,仰头看向徐斐。
徐斐薄寒的双唇勾起一个浅淡淡的笑容,他的目光落在余稚龄身上,温润了嗓音,柔和了气场:“幼幼有兴趣,我们两个看看去就是了。”
余稚龄并没有说话,可是凝望着他的眼眸已经给出了回答。
徐斐手中气刃凝聚,香炉瞬间从中劈开,巨大的黑烟散出,紧接着是浓郁的氛香,向两人袭来。
余稚龄对幻象的变化向来敏感,下意识的一把拉过徐斐,两人向后退去,还未站稳,便见方才站立的地方,早已变成一个大坑,深深凹陷了下去。
手指间衣衫的触感这会儿才有所感知,余稚龄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正想要不动声色的松开手,徐斐深沉的嗓音忽然响起:“幼幼在担心我。”
“没……”余稚龄刚想否认,然而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眸里早已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姑娘黑漆的瞳仁一转,狡黠的光芒从中一闪而过,她忽而踮起脚,贴上他的双眸,柔媚的声音如酥似糖:“你是我好不容易才看上的,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就没了呢?”
她说完这话,转而就走开了。素白的手指不经意的在他耳后一刮,徐斐只觉得一道诡异的触感从他身体中流过,怔怔的凝望着余稚龄。
这被撩拨起来的目光,即使周遭场景骤变,也没放下来。
然而那姑娘,却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看见他手中的鲜花,过来触碰后,又飞走了。
徐斐看着她翩飞的翅膀,在黑暗的环境里灼灼其光,她身上的活力,饱含着的生命力,每一点都是那般的吸引人,他虽然是一只没有翅膀的小虫,却也忍不住去靠近,即使在这其中装带上不属于自己的双翼,也在所不惜。
这会儿已经是上弦月挂上了柳梢头,魏县作为从北疆到京城必要的停顿点,余稚龄对于周遭的山峦小路,是极为熟悉的。
然而她们要去的南峰,却比北峰陡峭的很。先开始余稚龄还能根据记忆走在前边,与徐斐之间的距离随着道路的深入,夜色的迷茫,渐渐缩短。
夜月不能视物的毛病被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可她到底不愿意就此承认,至少不想要因此躲在他的身后。小心的根据声音分辨落脚的地方,她每一步都走的谨慎用心。
不放慢走路的速度,她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判断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山路上被松茸树枝遮挡起来的坑洞,等到她发现的时候,脚步已经迈了出去。
余稚龄无力地闭了闭眼,只能尽量稳住自己,不要在下落的时候太过于狼狈。
想象中的跌落并没有出现,她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身后的人两条手臂紧紧环着余稚龄的腰,急切的气息扑撒在余稚龄耳边,她侧目去看,头脑中却只有他那一句:“小心!”
逞能的姑娘有些懵怔,目光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一双小脚悬在空中,下面就是深渊般的空洞。
徐斐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一个跨步将余稚龄带过到了空洞的另一边。
余稚龄水杏一般的眼眸转了转,毛茸茸的姑娘悄悄撅起嘴巴,她总不满意要在这里听他说上几句责备的话。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蹲下身,认真的填好了坑洞。
余稚龄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震惊。
而后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双手拉起了她的小手,她只听他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走吧。”
“嗯。”余稚龄乖巧的点了点头。
蜿蜒陡峭的小路,一人通行尚且是舒适妥当的。两个人并肩向前,就总要有一个人,踏过松针,走过麦芒。
他每一步的坚定,让余稚龄忍了忍,最终还是试探性的说道:“其实……你走在前面,我听着你的脚步声,就不会走进坑里了。”
“我不放心。”徐斐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了余稚龄的话语,苍白冰凉的手握住了余稚龄的小手,拉着她向前走去。
余稚龄缓缓抬起头,眼眸里的惊诧慢慢褪去,她看着他乌黑发间的束带,看着他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