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过来,谁还能来呢?”男子掀动眼睫,柔软的身子无骨般的馅在软榻里。
“是吗?”余稚龄反问道,拖在身后的长裙摆随着她坐下的动作弯曲在脚边,绣在上面的盘蛇的图腾,灵巧地动着尖细的尾部,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笑道:“看来你这里的枇杷花茶,并不招晋南王喜欢。”
“你这么着急过来,他的人大概还没有走。”年少的公子撑着身子,伸出手指指了指岸边的一处吊脚的二层小楼。
小楼就像是一处久无人居住的地方,没得灯火,淹没在京城夜晚的璀璨中,昏暗的没有光芒。
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人一边,蹲在楠木树墩拼成的茶几旁,为茶杯倒上新的茶水。
余稚龄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小楼紧闭的双扇窗:“我来与不来,他们也总归都是要知道的。”
公子荼雩愣怔之后笑了一下,伸出手将桌面上的一碟子梅花糕推给余稚龄:“好生吃点吧,今儿晚上有的忙了。”
余稚龄眨了眨眼,拿起最上边的一块梅子糕放在嘴边,咬上小小的一口,浓郁的梅子香便在唇齿之间散开。然而她对此并不停留,接过伺候的小丫鬟递过来的手帕,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公子荼雩笑道:“你这里的梅子糕,不俗啊。”
公子荼雩素白的手指轻轻扣动桌案,一双眼眸瞧着余稚龄:“梅子糕的制作要从冬日里就开始,收集干净的雪水放置在大缸中,又要油纸布封口,一直等到来年的四五月份,梅子成熟,才能够启用。之后还要筛选梅子,晾晒、研磨,近百道的工序,一步出错,就没得你手中甜软香腻的梅子糕了。”
他边说边用手指轻轻夹起一块,在余稚龄的眼前晃过,才放进嘴中。
“之后又要千里迢迢的送进京城里来,换取的那点碎银子又如何能够比得上这一年的工夫。所以……你说这一盒的梅子糕被费尽心思的做出来,到底是便宜了谁呢?”公子荼雩那双眼眸亮了亮,含笑地等待着余稚龄的回答。
余稚龄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宽大的袖口顺势交叠在一起,嘴角之间不可觉察地闪过一丝笑意:“你这般说的,是觉得便宜了食客了?”她不等公子荼雩回答又继续说道:“但你要知道,找到一家好的门店,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公子荼雩愣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这人怕麻烦,大概是下头的人送上来什么,就用什么了。”
他懒懒地陷在躺椅中,珍贵的狐狸毛大氅被当作软垫铺在下面,这会儿已经在他的动作中被挤到了脚边,更衬得他青碧色的衣裳,在暗夜的风中如同一处冷山,矗立在喧嚣外。
一阵风吹过,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乱了,余稚龄顺着纠缠在一起的纱帘看过去,只觉得那处冷山似乎没有刚刚清淡了,眨了眨眼睛又去看,才发觉它一开始就是深沉的颜色,之前带给自己的冲击,似乎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载着余稚龄的轿撵晃晃悠悠地走过京城最繁荣的街市,抬轿的四人皆着银白色的铠甲,头盔上的红色流苏长长的垂下来,在他们的动作里,一摇一晃,宛若赤练。远远地从背后看过去,竟与银白色的铠甲、着银白色铠甲的人,混然一体。
而他们又是那样的明白着余稚龄的心思,用不着禀明了去问一句路途的重点,便只是在京城的大街上,缓缓地走着步子。
余稚龄靠着轿撵,一只手搭在圆润的扶手上撑着头,半睁半闭的杏核眼这会儿微微掀起眼睫,看了一眼被沉闷的风欺压下去的皎洁的月光。
她收回了目光,垂在裙摆上的另一只手动了动,圈在指尖的十八子,晶莹的闪过一丝光芒。
然而她并没有去注意这些,脑海中出现的是一望无垠的碧绿的草原,万千的牛羊在其上奔腾,远处的群山由低到高,一处肃静的古寺矗立其间……
在京城,她从不能够看到那样的骏马在风中飞扬它们黑黝黝的鬃毛,它们的双腿是那样的有力,每每落在地上,都会发出响亮的踢踏声。
而这样的声音,此时正出现在她的耳边。
余稚龄缓缓地睁开眼。
那一只马队已经走到了跟前,最前面的正是晋南王——徐斐。
余稚龄轻轻地收回目光,原本是不打算做出任何回应的,可一向不怎么在意虚礼的晋南王竟然向她点了点头,余稚龄没得法子,只得将圈在十八子中的那一只空闲的手伸到胸前,做了个平礼。
两队人马行走的速度并不慢,擦肩而过也只不过是瞬间,可徐斐的目光却几次落在余稚龄的身上,就在她收回目光、抬起眼眸的片刻间。
余稚龄到底是会觉察到的,心中觉得错愕,再回头看时,高高在上的晋南王早已经走远,然而那道鲜红如血的影子,在昏暗的夜幕中,又是这样的明显。
余稚龄冷冷地收回目光,四人抬的轿撵依旧缓慢的行驶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