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绛桓回来后整个顾府似乎都注入了生机,不似从前那般死气沉沉。
官家听闻顾绛桓失踪十载终回南疆,念顾昭将军在世时军功赫赫又为国战死,封了顾家独子顾绛桓为定远侯,以示皇恩浩荡。
顾府的四合院落整个正月里门庭若市,四处装点得精致雅韵却不失喜庆之色。
府门内,房檐梁角都已挂好朱锻,窗户也贴了双喜。
前些日子刚过完年节,顾母便看好了黄历又算了卦,今日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天还未亮,宣家红纱帐拢着的梳妆台前,铜镜映着宣懿娇美的面容。
丫鬟早早地给她戴上了精致的凤冠,穿上了绯红的嫁衣,红唇皓齿,千娇百媚,似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屋外十里红妆,直到午时,鼓乐到门,接亲的队伍到了。
披着红盖头的宣懿轻摇莲步,随着媒婆的牵引,一步一步踏过宣家的门栏,只听得见周围涌动的人群比肩继踵,个个抢着想看看新娘子的喧闹声。
上了花轿,她的视线被盖头挡住,随着花轿的摇晃却出了神。
她想到顾绛桓不记得与她有过婚约,却还是履约娶了她,或许仅是为了安抚年迈的母亲,还是忍不住心头涌上些酸涩。
这十年她过的不可谓不艰辛,却没想到最终好不容易等到他,他或许是已经全然忘了与她的回忆。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化成一缕白雾。
却也只好安慰自己,她想要的本就只是一个合规合矩的婚礼,然后成为一个贤良的妻子与丈夫举案齐眉。
她这些年待字闺中,明面里一直都是恪守礼节的,哪怕有过谋算也不敢行差踏错。只盼着未婚夫婿归来迎娶自己,如今本该开心可却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花轿停下,循完了礼后便到了高堂上,又拜了喜极而泣的顾母。
她拍着宣懿的手背,“懿儿,好孩子。你与桓儿的婚事耽搁了这么些年,今日总算是圆满了。”
她拭着泪,这些年也早把宣懿当成了半个顾家人。
顾绛桓回来的第二日,她便带人去宣家送了丰厚的聘礼。
听说了前段日子城阳侯府也给宣家下了聘,被宣懿的叔母擅自收下,她又亲自上了城阳侯府去说明缘由。
因二着人儿时便有婚约,城阳侯夫人不好强人所难便辞了这桩亲事。
也算是圆满的解决了。
宣懿的父母不在了,便由顾母引着,将她的手交到顾绛桓的手上。
宣懿迈着步子,只能看到自己的一袭红衣和脚下的天地。
步子止住,她垂眸看见他站在自己身旁,仅仅是靠近,也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清冽的香气。
她的手被顾母牵起交到一只大手的掌心,那双手的温度不似他的外表般带着凉意,反而是十分炙热温暖。
她还感受到他的掌心有厚厚的一层茧,令她心下疑惑了一瞬,但想到他在外漂泊多年,或许是受了许多苦,便没再多想下去。
直到司仪发出一声拖长的尖音,“礼成——入洞房。”,人前的流程才算全都走完。
宣懿被府内的侍女领着入了顾绛桓所居的长澜院,送入了洞房。
侍女对她福身行礼,“还请夫人在此稍候,侯爷马上就来。”
红色的盖头轻点了点,旁边的流苏也随着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也不见人来。
宣懿突然想起自己的好姐妹,如今的小姑子绛云在婚前一夜叮嘱她一定要看的东西,怕她不方便拿,便放在洞房的床头隔间中。
她挽了挽嫁衣,挪到床头掏着。
其实绛云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听商贩说新婚的新娘子都要买来看的“嫁妆图”,便也买来送了她一份。
当时付了银两后,那商贩还在原地眯着眼睛咯咯地笑个半天。
宣懿反过身去掏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了,是一张卷轴。
她打开卷轴,伸到自己的盖头下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仅看了一眼,她便满面的绯红,这竟然是洞房花烛夜男女之事的详图。
好巧不巧,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推门声,感受到来人身上还夹杂着风雪,冷冽至极。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阖上了卷轴,声音也有些慌乱,“是侯爷……绛桓吗?”
除了他,应当也没有旁人。
盖着盖头她下意识地想去将卷轴塞进床底,却听见他沉着嗓音开口,“手上的是什么?”
她手上的动作僵住,胡乱找了个理由,“只是绛云送来的风景画,我闲着无事随便看看的。”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
他迈了两步上前,从她手中抽过那张卷轴,却被宣懿一手按住他要打开的动作。
“别看!”
此话一出他疑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