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贝暖玉起了个大早,掏出账本和算盘笔墨纸砚,一上午没出门,将这笔买卖的成本毛利算清楚。
算下来,除去给荆掌柜报的药材价,净赚一千六百一十五两二金。
也不枉费这辛苦一场,赚到第一桶金。
她单手锤锤酸痛的肩膀,十个指头握成拳又放松。站起来做了一套五禽戏。简直身心舒适。
吃罢早饭,贝暖玉出门去。
马车一路行驶到荆处一行人落脚处,门口停放许多空马车,马脖子上系着铜铃。林驹站在门口,给他的红鬓马喂零食。
贝暖玉下了马车,打招呼:“林驹!叫荆掌柜来,开个会。”
林驹闻声回过头,欢喜的应了一声。把掌心剩下的豆子往马嘴里一塞,擦擦手,匆匆迈着长腿跑进去叫人去。
大堂里奉上茶,支了张长条桌,当做会议桌。地上摆着几箱沉甸甸的金子。
贝暖玉从袖中掏出账本,递给左手边拘谨坐着的荆处:“荆掌柜,你点点。”
荆处赶忙笔直的站起身,双手毕恭毕敬的捧过账本,神色肃穆,却未看账本,只对着贝暖玉恭敬说:“不必不必。贝掌柜给多少,我便拿多少!别说这药材钱,我的一条命都是贝掌柜救的。”
“这话严重了。”贝暖玉看他一脸严肃,心里觉得此人带着点认真板直的可爱,说,“荆掌柜是因为这笔药材才被殃及,救你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荆掌柜轻轻地摇摇头,叹气。
当时他身陷将军府的时候,这笔买卖已成,隔天西域便来交货款,救不救他,已经无关紧要。说他这条命是凭借贝暖玉良心救下,一点不冤枉。
“贝掌柜,以后有事您差使。”荆处行了个拱手礼,多华丽的辞藻他也说不出口,,这一句抵出一片真心。
“好说。”贝暖玉笑笑,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
她这半日,两头跑得忙忙碌碌,下了马车,脚刚一沾上地面。
唐寒赶忙迎上来,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颊边的汗,边说:“贝女郎,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她问。
驿站门口的守军不见,从驿站砖墙上窗户大开,像是铜墙铁壁上无端透出十几个窟窿,风灌进去,丝丝的叫嚣着。
“殿下找你!”
唐寒只说了这一句,见贝暖玉怀疑的目光扫来,斯文白净的面庞上硬挤出一个笑容。
驿站里忽然变得很寂静,余下几个金林军站得挺直,面无表情。
这让人透不过气的不寻常,一直持续到进了房门,危白华站在临街的窗口,背对着他们,逆着光,背影黑沉沉压下来。
方才在驿站门口的时候,他也在注视着他们谈话吗?
“你去哪了?”
危白华回过身来,不再把玩手指上带着的玉扳指,拳头握得死紧,一半掩藏在衣袖里,露出的手背泛着青筋。
此刻的贝暖玉,斟酌着,抬眸向他看去,带着一点迷茫和冷静:“我?去互市逛一逛,成日在驿站里,无聊透顶死了。”
后面半句话,是顶着危白华阴沉的目光说出的。
危白华问:“你见过赫连琅?”他迫近几步,声音幽幽的。
她心想,坏了。
莫不是他找人查探,知晓她和赫连琅搭上线。那交易的事情呢,他知不知道?这一笔买卖不小,这种吞天蔽日的行径,也不知危白华能容几分。
身份上来说,她属于危白华的臣下。
“见过。”贝暖玉一边在心里慢慢思量,一边冷冷的想,货款已经到手,难道功亏一篑?
“去互市是你们一起,为什么教她撒谎?莫不是你从中牵线?”
贝暖玉疑惑的抬起头。
“我?我没有。”
危白华越走越近,身形如暗夜中的山影一般,靠的太近了,贝暖玉颇感不适,身后便是墙,再靠近就失礼,唐寒就在门外等候。
贝暖玉不想传出什么奇怪的传闻,不得已用手推开他。
危白华攥住贝暖玉的手腕,眼神中泛出红丝,压低声音咆哮道:“你知不知道,她被赫连琅拐走了!”
“拐卖人口的事与我何干!”贝暖玉试图拽出自己手腕,疯子的力气很大,果然名不虚传,她拽不动。
“你!”
危白华高高扬起右手,是个警告而危险的动作。
贝暖玉并不是个泥人捏成的性子,无端遭受这些疯言疯语,心内顿时生出一股火焰,烧到天灵盖,将迷茫烧得一干二净,如同福至心灵,一瞬间想清楚了。
原来,不是生意上的事。
“人失踪了,报官啊!”她顿时底气十足。
“探子报上来说昨夜赫连邀请明月前去赴宴。这一去就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