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张地讲,晴光现在是族地内“最不受欢迎”的人。
经过漫长的交战期,得见晴光完好无损,众人都松了口气,既感到心安,又庆幸先祖对晴光的庇护,没让她缺胳膊少腿。
村口久违地喧闹起来,驹野石履让部下将棺椁运去墓地,自己则陪晴光前往族务室,晴光却摇了摇头。
“抱歉,石履爷爷,当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办。”
“……好,你回家歇息几天,”驹野石履欲言又止,“族长,你还年轻,缺乏经验,不如让老朽替你——”
“没事的,爷爷,”晴光柔声道,“我毕竟是族长。”
只有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才会顾及到家族使命的外壳下她柔软又细腻的内心。与犬冢崇迥然不同的长辈作风使晴光萌生一阵暖意。
是啊,她回家了。
然而……此次战死在外的忍者,再也体会不到这种幸福。
“率领他们离开无尽之森的人是我,所以我必须肩负起送他们归乡的责任。”
寒冷彻骨的季节,身披斗篷的自己叩响门扉,宣告亲人的死亡,为生者降下阴影。
……什么英明神武的族长,她明明,更像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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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拽住衣领质问为何决策失格、怎能让同伴枉送了性命,她也没什么值得委屈的。
相见的瞬间,家属往往便意识到了事实。有的人捂住嘴巴双膝跪地,有的人勉强维持镇定,在她告辞后才传出哭声。
无论多么痛苦,没有一个族人出言责备晴光,大家只是为命运的残忍哀叹。
“……这样啊,那孩子营救族长大人时丢了性命。”
作为驹野黑晶的亲人,亦是长老团成员之一,驹野冥土年纪不大,相貌却分外苍老,皮肤呈现一种灰白的色调,干枯的面颊上挂着凹陷的眼窝。
难以言喻的伤恸将他笼罩。驹野冥土合上眼皮。
一秒,两秒,第三秒后,他把外泄的阴郁悉数收起,恢复了素日寡淡的气场。
“我一直教导黑晶要将晴光大人放在首位。维护你的尊严而死,他也算得偿所愿了。族长大人切勿太责怪自己,黑晶尽到了义务,他临终前一定毫无遗憾。”
“冥土长老,我……不明白。”
晴光露出迷茫的眼神,“黑晶是您唯一的孙子……那个时候,如果我提早撤退的话,黑晶便不会死了。”
“木遁使的能力对我等是极大的威胁,从战略角度出发,你想要获取情报并没有做错。”驹野冥土合上眼眸。
“我没错?我怎么会没错?”
喃喃自语道,晴光的指甲嵌进手心。
“您也好,大家也好,都对我这么包容,即使至亲离去,也认为是必不可少的牺牲……”
驹野冥土皱起眉,静静地端详着晴光的面孔,似乎在寻找什么事物的痕迹。
几番天人交战,他松开了紧攥拐杖的手。
“族长……我们对你的信任,远超出你的想象。”
“很久之前,在你出生的那天,你的父亲驹野髯星曾作过一道预言。你或许听过他的角之力无比强大,实际上,髯星懂得一种窥探未来的魔遁,他的先知从未失过手。”
仙力的起源,次元的悖论,驹野一族的去从,浩瀚无穷的宇宙里,驹野髯星窥见了命运的一角。
“他说,‘我的女儿会是驹野最伟大的族长,她能够升起日月散播和谐,引导忍者走向前所未有的光明!’”
“你懂得这道预言有多惊世骇俗么?这不仅关系我们一族,甚至会影响整个忍界!”
“那些大家族自以为兴盛不衰,谁能知晓,真正的救世主隐藏在无尽之森中?”
驹野冥土已经跨到晴光的身前,似告诫,似恳求。
“晴光,不要怀疑自己,你可以对未知感到恐惧,可以对死亡心生恻隐,但是绝对不要驻足不前。”
因为那是拯救世界的困苦之路,无人并肩,唯有孑然前行。
驹野就是她的后盾,在遥远的未来,她还会收获更多同伴的力量。
“你能够使用千宿风,足以说明髯星的构想成立,待年后赋闲,我会把由我保管的残卷交给你。这部分的理论是我与髯星共同完成的,青岚未必通晓,以后你跟着我继续修习角之力吧。”
提及学术研究,驹野冥土的瞳孔迸出光彩。
他将手器重地搭在晴光肩上,按得晴光一阵疼痛。
“我知道了,冥土长老,你别这么激动……”
揉捏着无辜的肩胛骨,晴光慢慢吸气,对驹野冥土笑了笑。
“您与家父情谊深厚,当年也是您关照我与睦月最多……可我听其他长老讲,年轻时,您与我父亲关系并不好啊?”
何止关系不好,不如说从前的驹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