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混沌。
茫茫然仿若天地初生，在盘古巨斧还没劈下的时候，她蜷缩在黑暗中，不知生不知死，时间像游鱼从眼前滑过。
那柄大斧终于落下了，于是黑暗被撕开一条口子，有光和雾透进来。
吴小灯下意识伸手去抓，那光暴涨数十倍，让她颠三倒四地一头栽进去，再颠三倒四地落在实体上。
“哎，醒了！”
身边一时间乱糟糟地，有人按了铃，又急匆匆地徘徊，给谁打了电话。吴小灯半死不活地颤着睫毛，看着那人走到病床边，用脚把椅子勾到面前，没有坐，搓了搓手，去够果篮里的水果刀。
“老板他们马上就到，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把那红润饱满的果子拿在手里，他又想起：“噢——这些你现在好像不适合吃。”
说着他自顾自把苹果放回去。
吴小灯茫然地看着他。
“都过去快一周了，放心吧，事情解决得很圆满。”那个人给她解惑，话语里带着笑意，但不知想到什么，上扬的尾调很快消失了，“二爷把你送回来，老板和胖爷也跟着回来了，这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护士进来了。
将近一周没睁开过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
白炽灯、木房门、整洁的病房。算不上窗明几净，但无疑是现代城市风格的建筑，比起东南亚小县城的医院，这里更让她感到亲切。
护士按着她的肩问了一些问题，又登记数据、调节输液滴速。做这一切的时候，最开始和吴小灯说话的那个人就站在床尾，抱着手臂，与其担忧，更像在监视护士的一举一动。
他叫坎肩，吴小灯认得他，在哑巴村的某个夜晚，她和几个人一起吃了夜宵，其中就有这个人。
白净健壮的小伙子，笑起来像温和的大型犬，但脸沉下来的时候，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也许他的目光被护士感应，又或许吴小灯身边这些天来来往往都是奇怪的人，护士咬咬下唇，背对着坎肩，声音微不可闻：“需不需要报警？”
吴小灯一愣，旋即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护士离开了，坎肩按熄手机屏幕，“聊啥啦，她那么紧张。”
“估计……”
吴小灯重重咳了两声，待机许久的声带振动起来，“估计吓到她了。嗯，对了，这是吴州？你说吴邪和胖哥回来了，那二伯他们呢？”
“二爷他们还有事情没办完。张老师和黑爷都在那，很安全，你放心。”
没搞懂张老师是谁，但不妨碍吴小灯问问题：
“那刘丧？”
在采石场的那两天，她虽然高烧不退，但还是有模糊的印象。
某种意义上刘丧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对于恩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一下。
“高人？他当然也在二爷那里啊。”
“哦，高人。”
吴小灯重复了一遍。
坎肩咔嚓咔嚓啃苹果，“对，高人，按小时计费的那种。”
“这么厉害。”吴小灯起了兴致，“高人总得有点技能吧。说来听听？”
“他——”
“哟，八卦呢。”
病房门再次打开，王胖子单手插兜，往空床位上一坐，大马金刀跷起腿，“讨论谁，丧背儿？”
吴邪随后走进来，把网格袋往怀里一揣，坐在胖子旁边，朝吴小灯点头致意。
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坎肩顶着三个人的视线，想了想，说道：“高人他耳朵好，据说能听见几百米外的声音。”
“嗯？”吴小灯下意识地。
“啊？”这也是她的声音。
“欸？！！！”
她一个人，唱出了啊声三重奏，“……就算放在游戏里，也没这么夸张的聆听。你们是认真的么。”
“虽然看那丧背儿不顺眼，但他听力没得说，确实厉害。”
胖子插话。
“……”吴小灯看向吴邪，吴邪也点点头。
吴小灯瞳孔地震，默默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吴邪失笑，“行了，先不聊这些。小灯，这里是吴州，二叔想在这里给你租一套房，这段时间你就住下，有个照应。他想问问你的意见……老头子做事不爱和人商量，这回难得转性。”
后半段是嘟哝，但在场几人全听见了。
想起神庙门口被药倒的两人，吴小灯后知后觉地感到庆幸……她还有工作，虽然可以远程办公，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何况说实在，她和吴家关系太淡薄。如果不是这次恰好去了哑巴村，也许他们一辈子不会有交集。
她不愿承吴二白这个情。
“我不能一直待在吴州。”吴小灯把头探出来，求助地看向吴邪。
吴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