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昭苏身上的雪翎氅乃是皇后所赏,立即低声禀告了皇帝。
皇帝终于瞧着昭苏点点头,挥挥手叫她退至一旁。
然后继续问安王妃:“自称‘民女’……你是舒氏?”
安王妃叩头不起,正声回答:“民女舒语醉,江华商户女,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比起对昭苏的语气,皇帝对她明显冷淡许多:“说吧,你为何不去梅林?”
昭苏听了这一问,心头一紧,一方面生怕安王妃拿她作筏子,另一方面又觉得她似乎确实只是为了陪她。
“舒语醉”,“输与罪”……也不知她的名字究竟是哪几个字,这听起来也太不吉利了些。
昭苏这边在胡思乱想,舒语醉则正在回答皇帝的问话:“民女自知微贱,不敢与诸位天家子偕行,更不敢搅扰贵人雅兴。”
皇帝听了她的答话不置可否:“伶牙俐齿。”
却是昭苏忍着心跳如鼓擂,站出来行礼,努力将声音压得平静:“启禀父皇,二嫂心善,许是……为陪儿臣才留在林外。”
皇帝瞥了昭苏一眼,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此刻其实紧张得不得了,跪姿僵硬,眉眼低垂。
不像在面对父亲,只是在应对帝王。
皇帝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一声:“都平身。”
周围动静顿时大起来,跪倒一片的皇子公主以及众多宫人纷纷起身,大皇子三皇子以及三公主更是匆匆赶来皇帝面前,却没有再跪,而是只行了家礼。
三公主口中连连告罪,面上却带笑:“不知父皇驾到,未曾相迎,万望父皇见谅。”
父皇驾临她牵头的家宴,哪怕是不请自来,那也无疑是极大的面子。
皇帝见三公主这态度,面色终于缓和:“朕不过一时兴起过来看看。明晏,今日你是东道主,便由你带朕见识见识,如今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有些什么耍法。”
三公主闻言凑到皇帝身边,虚揽住他的手臂,娇俏一笑:“父皇据有四海,儿臣哪敢称东道主?这也只是家宴,不过在殿内摆了几张古画、设了几处座席,又在殿外设了投壶与射覆的场,若有雅兴,也能同去梅林踏雪寻芳。”
皇帝听出了三公主话里的暗示,笑道:“明晏既这样讲,朕岂不是非去梅林不可了。”
三公主闻言只是歪头笑:“父皇去了便知不亏。”
因着皇帝在此,此刻所以皇子公主都乌泱泱聚在一处,瞧着好不齐整。
皇帝从善如流地应了三公主的荐语,朗声道:“好,那朕就同你们一起,踏雪寻芳。”
众人方才从梅林出来匆匆迎驾,其实尚未深入,如今步步前行步步深入,只能说三公主果然精心准备。
梅林之中本就有许多条路,却都能一步一景,处处有洞天、处处不相同。且她还精心在各处梅枝上悬了许多金线勾绣的香囊,打开便见谜题,解谜才能得彩,彩头多是真金白银。
昭苏甚至看见双生花姐妹小七和小八合力解开一谜面,彩头竟是邺都东市里的一处铺面!更绝的是,三公主见这是二人同得彩,一个铺面不好分,竟直接现场提议再多加一个铺子。
这样一路走来,诸位小辈轮番上阵,个个得彩,皇帝见了也乐在其中,笑容满面,甚至有心思调侃三公主:“明晏此番实在用心,可就是太破费了,回头叫诸位皇子公主给你吃穷了可别来找朕哭。”
三公主嘴甜得很,笑眯眯道:“能得诸位兄弟姐妹共乐,还能博父皇一笑,明晏纵是倾尽所有也无不可。”
皇帝听闻此言,愉悦更甚,笑呵呵道:“可要当心何家五郎恶了你这做派。”
三公主笑吟吟:“他不会的。喏,小七那铺面的契书还是他出的呢。”
大皇子立在皇帝身侧,闻言轻笑:“三妹原来是借花献佛。”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则颇玩味:“何氏富贵。”
皇帝听了这些话,面上笑容不改,只继续对三公主道:“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是好事。”
昭苏此刻早已回归透明人角色。
皇帝并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都一道走,于是几个小的早就耐不住跑去了旁的路拿彩。但昭苏没有离开皇帝这一队,只不远不近缀在旁侧静静当个看客,大部分时候都在留意脚下。
纵然她心里也羡慕三姐姐,但她更清楚,比起帝后荣宠与富贵荣华,她更想要安安稳稳地活着。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很快,一行人就由皇帝与三公主带着,到了梅林最深处。
所有人见到眼前这盛大的景象,都震撼到一时失语。
上千盏红艳宫灯错落有致地悬于梅林间,明灯华彩与红梅娇艳交织成一体,梢头雪絮与地面积雪都仿佛镀了一层暖色。
红与白共同构成了极致的盛大。
三公主更是笑着为众人讲解:“千灯愿祈,新岁上上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