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缺自从多个跟班,整个人都扬眉吐气起来,像刚斗赢的大公鸡似的,指挥着初五干这干那——很多时候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比如说把柴火从这屋搬到那屋再搬回来;
又比如说把树枝丢出去又捡回来,或者坐下,起立,又坐下。
无论是把他打扮成小姑娘,还是扯着他的脸皮扮笑,初五从来没有任何怨言,他总是沉默地跟在李不缺的身后,那双涣散的眼睛也始终落在李不缺的身上。
“去,把柴火捡回来!”
老钱看着把尸傀训得像猎犬似的还洋洋得意的李不缺,只能又肉痛又不成器地摇摇头。让她养狗一样养着尸傀,没让她真的养狗啊。
李不缺会带着初五上山采药,不知为什么,初五虽然视力很差,但对于草药的敏锐几乎达到一种直觉的程度,常常能发现李不缺根本注意不到的草药。
每次她去后山跟老道学法术,他就在半山腰等着,像路标一样。李不缺下山的时候偶尔会在他脚边发现几个昏厥过去的山匪,而他则用他无辜又茫然的空洞目光看向她,背篓里是随手不知哪摘来的草药。
太可靠了,比老钱可靠得多!
但她可不敢让后山的老道知道她有一个尸傀,说不准老道知道她走上邪路,就不肯教她读书认字儿了。
读书认字儿还是很重要的。
至于道法什么的,嗐,谁在乎呢。
有时候她带着初五去镇上医馆卖药,初五会对着医馆的招牌发呆。
上书『竹微堂』三字。
据说是什么百年老字号的分号,李不缺不懂这些,只知道他们家收药收得最多,价格也合适,老板人也不错。
合算完两筐药材,当场就结算了药钱——二两银子。
李不缺一头雾水地接过钱,一头雾水地出去。
她掂着手上的小银锭子,困惑地看向初五,要知道以前她背一筐最多也就半吊钱而已。
难道这家伙生前是什么杏林世家的公子吗?
初五半垂着眸子看她,还是那样安静又雾蒙蒙的。
她晚上回去翻来覆去地开始做发财梦,初五采一筐药就可以卖到二两银子,那一年下来,她岂不是要发了?
因为太兴奋了,她又半夜爬起来去翻棺材跟初五聊天,初五没有上妆的皮肤惨白又冰冷,死气沉沉的眼睛还是有些吓人的,但一点也克制不住李不缺大谈特谈她光辉的发财前景。
李不缺不在乎他听不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需要有人来听她说而已。
“等我发财了,你的棺材板我都拿金丝楠木打!”李不缺振振有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初五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抱他一下。
拥抱的感觉很新奇,而且莫名得让她觉得放松。
只可惜初五冷冰冰硬邦邦的,要是他是一只暖和的小狗就好了。
当晚李不缺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酷似初五的大美人。
那位温润儒雅的大美人朝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她差点没站稳软下去跪地上给美人磕头。而美人却全然不觉得她失礼,笑得更动人心魄。
这一笑她差点升天。
她晕晕乎乎地被美人牵过去,又晕晕乎乎地吃美人亲手喂的糯米糕。美人一笑她的脑子就停转了,任由他搓扁捏圆也毫无所觉。
这种美人哪怕多看一眼自己都可以延寿一年。
直到美人把她放到软榻上,里衣的系带都快解开了,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赶紧连滚带爬地从榻上滚下来。
美人的笑容带上了几分狡黠,猫捉老鼠似的将她捉了回来——他腿太长了李不缺根本就跑不过,三两步就被逮了捆在榻上。
美人的唇齿是柔软甜蜜的,但又强势且不容拒绝,李不缺哪吃过这种甜头,生生吓醒了。
醒了之后更害怕了。
李不缺摸着嘴巴,心跳快得离谱。
那美人长着初五的脸!自己怎么能做这种梦!天呢!她馋人家身子!
她赶紧爬起来跑去翻初五的棺材盖,摸到初五那张冰冷惨白的脸,心绪才平静下来。
她凑近看了看,初五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死气森森的让人看了心如止水。
还好,还好,她没对死人起心思,太好了。
初五看着她在棺材前面又是捶棺材板,又是忏悔地跟他说些什么“初五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有馋你身子”之类的怪话,一如既往地沉默。
“我也不是说你就不好看,毕竟你是个死人嘛,我相信你活着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馋你的……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初五你放心,我绝不会丧心病狂地对你下手的。”
初五歪着脑袋,眼睛微微眯起。
李不缺看过去的时候,他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又消失了。她一边絮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