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缺对老钱头是不是真的能炼化那个活尸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更关心老钱闭关之后,那几只无辜被害的鸡要用什么做法下锅。
她老早就想用老钱私藏的香料做烤鸡了。
但在拎着拔完毛的鸡往厨房走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看向了老钱闭关的房间,纠结地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鸡,最后还是扭头往厨房去了。
李不缺心里生出了些许物伤其类的感慨,说不定她死后也会被谁拿去炼成傀儡。
灶台底下噼里啪啦作响,李不缺掏了掏灶洞,让火更大一些。在等烤鸡的时候,她盯着火焰出神。
等她死了,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尸体烧了,不叫任何人有机会把她做成那种任人驱使的傀儡。她这一辈子都是顺流而下,没什么决定自己人生的机会,却在一个厨房里很是决绝地想定了自己的死法。
烤鸡很香,一口下去滋滋冒油,香料的味道和喷香的肌肉相得益彰,老钱闭关,这种好事倒让她一个人独享了。
她还给后山那个白胡子老道包了半只,想着白了拿人家钱还跟他学了读书认字,该还些什么礼回去的。
后山的老道却说他辟谷已久,不吃东西,于是她就勉为其难地把这半只也吃了。
“老道长,你不吃饭,难道喝露水吗?”
“呵呵,修道之人,靠天地清气即可。”老道捋了捋他的白胡子。
“啊?修道之人喝西北风啊?”
老道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是啊,修道之人喝西北风!”
李不缺吃烤鸡的时候觉得如果人生只能喝西北风的话,那未免太无趣了。
老道今天还是教她读书。
真奇怪,学正道法门不学什么识海灵脉,运气冲识之类的东西,天天看书,看书能凭空看出修为来吗?
不过反正又不花钱,就当免费来上私塾了,总归不亏。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读书认字的,等她把字认全了,自己就能写书信,也不至于想写遗书的时候除了名字之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背完书,老道突然让她去盯着瀑布,说等到瀑布的水不流了,她今天的功课就做完了。
李不缺心说这是怎么可能呢?现在又不是旱季,瀑布的水怎么会不流呢?她看了看老道那平静又认真的神情,还是不情不愿地在深潭前盘腿坐下,抬头盯着瀑布看。
至少这样不用背书。
她看到一簇簇白色的水花从岩壁上倾泻而下,鲜活地,一刻不停歇。它气势汹汹地从一处岩壁摔到另一处,满天雾蒙蒙的水汽却温温柔柔地飘落下来,静悄悄地把游人的头发衣服都沾湿了。
它好像是活的——它奔腾的姿态和摔落深潭的响声足以证明这一点,可它又好像是死的,它无论怎样奔腾的热情,都只永远走在同一条路上,让它乍一看像是一条安静地悬挂在山壁上的白练。
就好像——它真的没有在流动。
李不缺看着瀑布,听着声音,思绪放空,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只是痴痴呆呆地盯着瀑布,渐渐地生出了几分困意。
就在某一刻,她眼中的瀑布不再流动了,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飘浮在空气中的小水珠停在自己面前,水中的游鱼也不再游动,瀑布潭面溅起的水花也凝滞了,而它的声音似乎也被拉长到了十分悠远的地方。
说是凝滞,倒更像是变得极为缓慢,慢到接近于停滞。
这奇妙的景象前所未见,她刚要振奋精神细看,一切又瞬间恢复如常,瀑布再次活了起来。
“老道长,我刚刚看到……!”
云鹤道人捋了捋须,笑道:“你该下山去了。”
李不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搞不明白刚刚究竟是什么情况,瀑布真的停下来了?
老道长也神秘兮兮地什么也不说。
接下来几天,老道长就一直让她盯瀑布,但每次只要瀑布一停滞,老道就打断她让她下山,把她憋的够呛。
看瀑布不过瘾,李不缺便开始试图在日常生活的环境里也重现那种状态,结果因为盯火入神,差点把厨房点了。
好在老钱在闭关,分不出身来收拾她。
这几日李不缺每日去后山学道,顺路采药,下山先把药卖了,再去市集买点被虫啃了的便宜菜梆子,最后回义庄随便炒个菜,打水,洗锅碗,洒扫,巡逻,叠叠纸元宝……总之忙忙碌碌的跟以前一样。
李不缺突然觉得这义庄有没有老钱似乎没什么太大区别……
老钱的闭关没有话本里说的什么七七四九天那么久,实际上才六天老钱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来了,枯槁如风中残烛,不知何时就要熄灭了似的,原本就干瘪的脸颊越发蜡黄。
“难怪……难怪这尸傀无人炼化!”老钱扶着门框,哆嗦着指着屋里那具跟几天前别无二致的尸体。
看他这样子,李不缺生怕他再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