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言觉得自己的脑袋混混沌沌的。
这……是哪来着?
“刚出炉的饼——掌饼菜饼嘞——”
她站在青石砖的路中央,像是刚睡醒一样,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一层不太真切的薄膜,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忙忙碌碌的行人。
这条街巷她好像认识的。
青石砖铺就的缓坡,顺着地势往下,小贩们在一旁的石阶处摆摊,并不叫卖,而是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直到有人来买,才回到自己的摊位。
而不远处,映着月停湖的波光粼粼。
她冷不丁被小贩的扁担撞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来。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小贩偏过身子道歉,抬眼看清她的容貌,又放下扁担,诚惶诚恐连连躬身道歉:“不知是庄主夫人,小的走路没有长眼,冒犯了夫人,夫人恕罪。”
庄主……夫人?
这个疑惑在她的脑海只出现了一瞬间。
“没事,碰一下而已,饼怎么卖的。”
年轻的小贩长着一张俊秀的脸,笑起来很是阳光开朗,全然不像一个乡野出身的饼贩。李微言觉得他很眼熟。他热情地从盖得严严实实的竹篓里拿出两块菜饼。“只要两文!”
买了两块菜饼的李微言依然茫然地走在路上,只有菜饼入口的葱香和一股隐隐的酸涩勉强带给她一些真实感。
正在恍惚中,突然有人唤她。
“夫人?”
李微言转头看去。
今日的天气实在好极了,阳光也刺眼,照得站在路另一头那个本就美得惊为天人的男子更加耀眼了。
真好看啊。李微言想。
那张脸上连一点瑕疵也没有。
也没有疤痕。
那个美貌的男子神情有些紧张忧虑地走上前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她额头上,温声关切道:“夫人是不是又喝酒了?一夜不见你,竟是跑到外边吹风来了。呼……还好没有发烧。”
李微言木讷地盯着他的脸,点了点头。
长得真好看。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飞云庄,而面前的是自己的夫君,飞云庄的庄主,凌长风。
她昨夜在河边喝了一夜的酒,怪不得恍恍惚惚的。
这些记忆一出现,她的思绪就变得清明起来,也变得欢喜起来。
“长风,咱去整点螃蟹,今天我们吃螃蟹吧!”
美貌的男子温柔地笑了笑,挽着她的手,点头应道:“好,今日就吃螃蟹。”
秋蟹肥美,正是应季,鱼市上几乎每个摊位都摆上了一两盆螃蟹,时不时还有螃蟹越狱爬到街面上来。
李微言挑了一些肥螃蟹回去,让厨房洗洗刷刷准备下锅。
万里很少见到活的螃蟹,便蹲在水盆边跟螃蟹大眼瞪小眼,他伸手戳了戳螃蟹的钳子,刚要高兴地跟李微言说大人这螃蟹不夹人呢,就被一只大钳子夹住了手指,疼得嗷嗷叫。
李微言不仅没帮忙还在旁边拍着桌子大笑,最后还是凌长风解救了螃蟹钳苦海中的万里。
万里手指被夹得肿起来,一口气吃了十八只蟹以解心头之恨。
一旁端坐的凌庄主,袖子扎起来,不紧不慢地剔出蟹肉蟹黄放在旁边夫人的碗碟上,手上仍是干干净净的,转头一看自家夫人嘴里正叼着蟹壳,吃的一嘴蟹黄,高兴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飞云庄的蟹肥美,桂花酒也是极好,李某人吃饱喝足了就现出狐狸的原形,扒拉进凌长风的外衣里睡大觉。
在湖畔长廊的亭中,凌庄主抱着狐狸,望着湖面的月影浮起笑意。
要是……永远都像今天这般。
他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飞云庄的李微言,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一起来就有侍女打好热水,为她擦脸更衣,从睁眼到出门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一下。洗澡时更是几个侍女婆子无微不至地侍洗。
作为一个庄主夫人,这很正常。侍女们也说一直如此。
但李微言总是觉得哪哪不对劲——她不习惯被这么伺候。
而且她觉得凌长风也很奇怪,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可是一入夜却像许久未见一样,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了,连吃带咬的,求饶了也不听。
情浓时,他的眼神就变得痴迷而癫狂,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轻轻地撕咬她,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印记。
她记得凌长风素来都是很听她的话也很温柔的,怎么如今变得像是每天都吃不饱的野兽似的。
而白日时,飞云庄的内务都是凌长风和凌霄一手经办。凌霄是凌长风的义子,两人按理说也差了快二十岁,但从外貌来看,反倒像兄弟。
不知为什么,李微言觉得凌霄似乎与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他以前……有这么壮实吗?
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