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不凡向来是知道自家司长是什么样一个人的。
虽然她平日看起来总是很直率又没什么城府的样子,一副全然懒得思考的武人模样,但尤不凡知道,自家司长绝不是什么憨直的人物——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懒得去动脑子,懒得去算计。
如果她当真毫无城府算计,除妖司根本不可能办得起来,满朝文武能把他们这帮搞怪力乱神的分而食之。
她笑眯眯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随便在路边就能遇到的普通大夫,旁人很难去想象她究竟有何谋算。
即便是尤不凡也一样,所以她选择不去质疑司长的任何选择——哪怕她选的看起来那么离谱。
当幕后黑手将扣黑锅的主意打到司长头上的时候,尤不凡甚至有点为那个凶手感到同情。
选谁不好呢,选李微言。
挑软柿子挑中铁板了。
凶手阴了她一招,想借她来打发走官差。她便借力打力,反激怒了叶祁,让凶手的谋算落了空,反将了一军。这样简单的谋算,对李微言来说甚至都够不上什么很需要动脑子的程度。
尤不凡看得出司长是有意要考校这个年轻的后生,想看看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目前看来,这年轻后生确实没让她们失望。
只是可怜叶小弟,白白痛苦内疚这一场了。
“你,你……?”叶祁睁大了眼睛,大脑一时间过载,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间竟没法确定先问哪个。“你究竟是谁?”
李微言笑眯眯地。“一个路过的普通大夫罢了。”
“你,你是怎么……?”他指着地上那具死透了的尸首,声音有些哆嗦。
“金蝉脱壳,一点不足为道的小把戏。”她脸上笑眯眯的神情,实在像极了一只狐狸。
叶祁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错付了。
这个拿着斩妖令的大夫,十有八九是自己的上级。
一个拿着斩妖令的高级官员,为什么会出现在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还掺和进他的第一个案子里……叶祁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那个侍郎爹走了后门,拜托了司里看着他。
他就知道,他爹一定会让人盯着他的,但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李大夫……
而他被耍得团团转还因此掉眼泪……
叶祁一时间又委屈又生气,又隐隐高兴她没有死。他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下面子,忍住没掉眼泪。
李微言的视线轻飘飘地扫向凌大庄主,途中在二庄主的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才落到了被凌峰护着的庄主夫人身上。
“大夫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李微言开口道。
大夫人还是那副娇弱得好似雨中小白花一般泫然欲泣的神情,只是这眼泪遮盖不住她眼中真正的惊惧。
“究竟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告诉你,吃掉别人的子宫,就能怀上孩子的?”李微言摸了摸下巴,挑眉问道。
周围立刻诡异地安静下来。连叶祁都错愕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夫人。
大夫人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还以为,大夫人吃了那么多少女,总该多多少少感觉到这完全没有任何用。”李微言很从容平淡地往前一步,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大夫人的神情。
“大夫人别院的井底还挺宽敞的啊,只不过堆了不少白骨架子,煞风景,我跳下去的时候,还有烦人的虫子想爬上来啃食我的血肉,咬人可疼了。我在水底寻摸了半天,才从暗隙之中顺着地下水到了月停湖——而且那暗隙也太小了,若非是把五脏六腑都掏空,是断然进不去的。
但我钻进去之后您猜怎么着,果然被暗流卷到了渡口附近,然后被水草缠住才浮上水面。实在是太巧了,有幸跟前面六具尸体出现在了同一块地方。”
那井底的暗隙本没有足够尸体通过的大小,至于是何人将暗隙拓开,又那么巧地让尸体在合适的时间浮出水面……
“你胡说些什么!耸人听闻!我妻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杀人吃人的妖怪!倒是你,死而复生,才像妖怪!”凌峰不愧是武人,怒目而视时,浑身肌肉绷紧,那股气势足以吓哭胆子稍小的人了。
但李微言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仍盯着大夫人。“妖食人的理由我见过很多的,为了解馋,为了修行,甚至可能只是杀着玩。但……为了能怀上人的孩子,这种痴情又可悲的理由,确实少见呢。”
说完还转头看了一眼二庄主:“你莫不是因为同病相怜,才收留她在这杀人的?”
二庄主的语气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冷硬,反而带着些委屈撒娇的意思:“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些……”
“这刻薄吗?待会还有更刻薄的。”
二人的对话让周围人困惑不解,未曾听说二庄主与这个大夫有过什么交情,怎么语气却这样熟稔亲近。收留大夫人杀人又是从何谈起?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