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的车程本就不短,二人走走停停,这一路耽搁了两三个月。
李微言身体孱弱,却并不娇惯。在仙山上时,仙露珍馐食得,回人间来,粗茶糙米也不觉有何不妥。只是车马劳顿,容易疲累。
来来回回的,车程就慢了许多,赶不及住驿站,有时就会借宿在路上的庙观里。
其中还有不少是新建的天师庙,庙中供奉的是无上太和镇乾扫魔荡秽天师,又名,玄钧广明天君。是的,就是那位姓李名微言的天师。
天师是官府推行的信仰,当今天子亲肯,光封号就有十几个。朝廷年年拨款修建天师庙,有时地方朝廷还会组织供奉天师的仪式,以求神明护佑一方平安,所以天师庙大多看着比别家的庙观气派些。
天师像的造像风格与天王罗汉类似,身着绣金武服,高束七宝冠。虽是女相,却一般都是怒目圆睁,手持黑白双剑,感觉随时要从台上下来砍人了。
天师像旁还时常出现一些李微言压根不认识的护法神,然后还会多出一些新编的神话传说。不过她本人对此没什么意见,百姓们自由创作嘛,随他们去了。
庙中香火不少,求什么的都有。不同地区的天师庙,保的还都不一样,有的是保平安,有的保子嗣,全看当地人缺啥。
进到天师庙中时,凌长风总是如同其他信众一般,很是恭敬认真地请香拜跪。
李微言则托着个下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会看看神像,一会看看功德箱,显得很是不敬仙师。
“给泥像供钱保平安不如把钱给我,至少我还真的能给开几副药保你们身体健康呢。”万里传话开口道。
于是李微言一行三人就被暴怒的庙祝和信众赶了出去。
他们上一次被赶出来也是因为李微言借万里之口说:“盖这破庙干什么用,劈了柱子当柴火还能多烧两锅饭呢,少征点税不比盖这玩意强。”
因此他们多次痛失留宿机会,只能窝在马车里过夜。
住在马车里就难免遇到贼匪,或是不知死活的小妖。大多数情况下,李微言还没醒,来者就已倒在灵钧剑下。
凌长风杀人的本事没有退步半分,快刀静步,贼匪们意识到他出剑时,便已身首异处。
李微言素来不喜欢他杀人,所以他处理尸体很干净利落,从不让她醒来时看见半点糟心的东西。
杀完人,丢完尸体,擦干净剑,回到马车上,一气呵成。
第二天在路边摊吃面,路人们谈论起最近越发猖獗的路匪时,凌长风也只是安静垂着眸子,心思全然放在正在认真嗦面条的李微言身上。余光瞥见自己衣角点点血迹,便不动声色地掖起来。
李微言把面汤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碗底干净得几乎不用洗。身边的万里,吃相也是如出一辙。
『如今面条都要十文一碗了,以前是两三文。』
“如今年景,东西总是贵些。”凌长风笑着擦干净她的嘴角。“吃饱了吗,要不再点一碗?”
『饱了。』
面摊旁,一对枯瘦的母子远远看着,孩子指着面摊,母亲摸了摸怀里,对着儿子摇了摇头。那孩子也很是乖巧,便不再说想吃面,但眼睛还是忍不住望过来。
临走时凌长风在桌上放了一小块碎银,嘱咐小二给那对母子煮两碗面。
其实凌长风身上也没什么钱。
这一路过来,食宿还在其次,义诊花费的药材才是大头。即便用的是最便宜的药材,但也抵不过量大。
凌长风自己一人算账时,看着为数不多的积蓄,担忧这样下去怕是没有钱成亲了。于是他翻了翻行李,还好里面还有些从归云山上带下来的物什,虽然在山上不值什么,但在山下可以卖出好价钱。
『没钱了?』李微言从身后探出脑袋。
凌长风赶忙把行李盖上。“没事,您不用担心。我只是在想成亲之事。”
『也是,快到家了,确实得提前考虑。』
钱是很重要的事情,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成亲这么大的花费呢。
李微言寻来纸张,二人在轿厢里用碳条在纸上交谈,一张纸写满了就用术法刷新,可以来来回回地用。
『这婚礼徒儿是想着风风光光地办,礼仪酒席婚服都需置办。徒儿与师父本就是一家,还能省去一些花销和礼数。届时,村邻自是要请,再请二三好友来聚,您看如何。』
『可。』
『要合八字,所以还需师父告知。』
『我死过几次,八字有好几个,你要哪一个?』
『……那此事稍后再议。』
凌长风本想着遵循嫁娶之礼,在成亲前一天,让李微言住在乡邻家中,成亲当日再以花轿迎来,但被李微言否决得很彻底。
笔谈了几个来回,大多数的礼数都被否了个干净。凌长风自然不情愿,但奈何李微言是做宫廷祭仪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