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阁院里,李微言的近身照顾一直是由凌长风一人全权负责,衣食住行贴身照顾,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风吹过来怕受了寒,跑两步就担忧她摔倒。
若不是怕影响不好,恐怕连走路会直接把她抱起来,防止她累着。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作为徒儿的礼数总是周全的。
“哎呀我又不是纸做的……”李微言一度感觉自己可能不是人,而是什么刚捏好还没干的泥偶之类的东西,戳着碰着可能就坏了。
李微言从来不把自己的伤病当一回事,凌长风却知道这副躯体脆弱到何等地步,况且一个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壳子里装着一个动如脱兔心里没数的灵魂,就更让人不安心了。
入夜,凌长风是抱着她睡的,就只是抱着,没有半分其他越矩之举,甚至李微言主动亲上来,他也无动于衷,只是任她亲吻。
但凡更进一步的举动都会被制止。
“气血两虚,易伤易病,不宜房事。”
凌长风在黑暗中说话的时候,总是把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让她能摸出自己说的话。
李微言剩下的那只眼睛,虽不至于夜盲,但在黑暗中也很难看清东西。她没怎么提过,但凌长风的观察力十分敏锐。
他为了让她摸起来不扎手,费了很大功夫刮胡子,但胡茬始终刮不干净,摸起来沙沙的,于是他就将胡茬都拔掉了。
在归云山的这几年,他好像死了一般,一直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现在好像才又活过来似的。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有时半夜醒来,他要确认再三,才敢确定自己现在真的在抱着她。
他并非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比任何人都想把怀中人吞吃入腹,可他怕,怕稍微有些差池,眼前的镜花水月就会破碎。那是他绝无可能承受的代价。
有时候他会无端生出愧疚来,觉得她耳聋目盲是因为应他的愿而付出的代价。偏他又自私地想,只要她回来,怎样都好,他来做她的眼,她的耳,她的口。
以前还是胡无名的时候,李微言尚且能看得出他每日在想什么,可朝夕相处后,她反倒看不清凌长风的想法了。
正吃着饭,他就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还是觉得成亲之事,做不得数。”
『你怎么又提起这事?』李微言扒着饭碗,挑起眉头,以为他又要说些不讨人喜欢的话。
凌长风微蹙着眉头,眼睛先望着桌面,然后又抬起来望她:“我想了很久,师父嫁我,本就是下嫁,我应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将您明媒正娶进门,不让您委曲求全。就算您不在意这些礼数,我也不愿让您比旁的女子少些什么。”
李微言愣在原地,然后忍不住笑起来,为了不浪费粮食,她先放下碗筷,然后开玩笑道:『怎么,不是你嫁我么?』
凌长风却没笑,而又垂下眸子认真思考起来。“师父说的是,合该是我入赘才是,只是改名……虽然改叫李长风也并无不可,但姓名是父母所赐,需得先回父母坟冢告知父亲母亲……”
见他真的开始思考起入赘事宜,李微言差点被没咽下去的米饭呛到。
万里从厨房顺回来一个食盒,正回来要跟李微言分赃,就听见凌长风说什么成亲、聘礼,他兴奋地凑过来:“谁要结婚啦?”
『哦,我们打算把你嫁出去换彩礼。』李微言坏笑起来。
万里高兴的表情立刻萎下来,变成了一副哭脸:“唔哇啊啊我不要被嫁出去——!”
这个话题就这样转了过去,但李微言却记在了心里。
她确实不太在意什么礼数,以前跟阿竹结婚的时候也是一切从简,但一场合宜的婚礼,对凌长风却可能有着不同的意义。
如今的凌长风,已经久别尘世,既无亲朋,又无旧友,似无根浮萍。他不像李微言一样本来就是世外之人,他实在太需要一个能将他与尘世重新连接起来的仪式了。
况且,也该到他下山的时候了。
于是在思忖了一夜后,李微言以笔代口,同他说:“收拾收拾,我们下山成亲去吧。”
凌长风先是有些诧异,他看着纸上的白纸黑字,直到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才狂喜地抓起那张纸,看了又看,抓着纸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兴奋之余却又冷静下来:“此事不急的,您现在的身子禁不住舟车劳顿,还是修养一阵再说吧。”
『我又不是凡人,伤早就好了,偏只有你还把我当病人。』
凌长风面上似乎冷静下来,可回头就开始盘算下山成亲的事宜,事无巨细一一梳理记录在纸上,生怕哪里有不周全的。
从租车用车的路线,理清回乡路上驿站补给,否则舟车劳顿,恐生劳疾;到师父肠胃不佳,除了干粮还需要请仙师用法术帮忙保存一些其他食物;再到家中气候不同,可能会水土不服,需提前准备丹药以防脱水腹泻……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李微言看着都头疼。
这么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