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无名是李微言这件事,在归云山弟子中的反应各不相同。
与李微言曾有些交往的,几乎认定了她就是李微言。
而那些只从传闻中听说过她的,有的认为既然师叔们都觉得她是无名星君,她肯定就是了。
也有的觉得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狐狸,和传说中那个让群妖百鬼闻之色变的黑刀阎罗,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毫不相关。
况且她若真是上神,阳长老又怎么会关她?
此事一时间在归云山中传得沸沸扬扬,凌长风在厨房做菜时,厨房的同僚们几乎都粘到他身边,又是夸又是问。
但凌长风只是想把菜做好然后马上送去镇狱而已。
“大侠,你真的是上神的徒弟?”一颗脑袋从人群里挤进来,眼冒精光。
挤在前面的壮汉嗤了他一声:“看你问的什么问题,我可是亲眼所见,大侠连法力都没动,就把那些个戒律司弟子击退了,你们是不晓得,当时泼天的剑雨,只见大侠拔剑而起,哗哗哗,全给劈了个干净!”
“那大侠为啥到我们这当厨子来了。”
“呸呸呸,什么大侠,上神的徒弟,那怎么也是个上仙,嘿嘿嘿,凌上仙,究竟啥情况您给我们透露透露呗。”
凌长风只觉得头疼,闷了半天,耳边实在聒噪,随意敷衍过去,便提着热腾腾的槐花糯米糕往戒律司奔。
万里跟在后边,闻着香味,想悄悄伸手偷一块,但奈何凌长风的眼睛比他这只灵隼还要尖,啪的一声就把鸟爪打了回去。
凌长风瞥了他一眼。“她的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万里瘪着嘴:“是啊。”
“为何瞒我。”
“我没瞒你啊。”
凌长风语塞。万里倒也没说谎,他喊她大人的时候从来也没避着凌长风,是他自己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觉得自己简直蠢极了。
过去种种,细思起来,当时但凡他长了点脑子,就不该全无所觉。
一个没有味觉的孩子,怎么会贪吃,又偏偏喜爱吃糯米糕呢。
她初入山门,本该更加依赖抚养她的慈遥元君,为何却会缠着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役?
相似的喜好,相似的性格,相似的气味。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总是落在他身上。
他真是徒长了一副眼睛一双耳朵!
每次凌长风敷衍地驱赶她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夜里趴在他床边看他的时候,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前不久他还骂了她,一想到她蹲在厨房门口,委屈巴巴道歉的模样,凌长风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若是他早知道,
若是他早知道!
凌长风双腿几乎甩出了火星子,三步并作两步,等火急火燎地赶到戒律司门口时候,突然又生了怯。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糟乱的胡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沾着油污的布袍,犹豫地退了半步。
“你怎么了?”万里有些困惑。
凌长风握紧了食盒,一脸的忐忑不安:“我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师父看了会不会不好。”
“?”万里更困惑了。“你难道是第一天这么不修边幅吗?”
凌长风没有应他,而是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个池塘,他便赶紧跑到池塘边,跪在水边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随后对着水中倒影,沾着水认真地把自己碎乱的头发整理一番。
平日里他的头发都是简简单单随手盘的,天天泡在厨房油烟里,又不注重保养,发质实在算不上好,他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这些头发看起来服帖一些。
凌长风突然从腰间拔出剑,剑锋直往脸上去,万里以为他是一时想不开了,吓得赶忙要上去制止。
结果他开始用灵钧剑熟练地剃胡茬,但或许是太过紧张,剑锋还是不小心在脸上割破了几个口子。
“为啥刚刚走的那么急,现在又这么磨叽啊……”万里歪着脑袋,搞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大费周章。
凌长风对着水面倒影把自己这颗脑袋左右打量了一番,直到收拾出了个人样才松了口气。“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你才小孩子呢!我也就比你小几岁而已!”
凌长风从池塘边站起,又很仔细地理了理衣褶,把比较脏的部分折进衣服里藏起来。收拾好后他才拎起食盒,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随后挺直了腰背,往戒律司走去。
他原本是准备了灵石来贿赂狱卒的,但狱卒不仅没收,还很大方地放他进去。
他愈往里走,心跳得越快,直到最后一个转角前,他又顿住,深吸了一口气,理直了领口,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精神一些。
万里实在是莫名其妙,又不是突击见面,他紧张什么,他们不是刚刚才见过大人吗?而且他收拾了半天,看起来似乎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