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言对那个小白脸也过于宽容了,那小白脸也忒不争气,本来还以为能看点反目成仇的戏码呢,结果这么寡淡。”
李弃挑眉冷笑。
在李弃算计过的人里,凌长风实在是很容易被操纵的,即便剑法独步江湖又如何?罩门如此明显,在李弃眼中简直就像拖着引线的木偶人,要他往东便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
他执着于当年的灭门惨案,于是一个飞镖就能把他千里迢迢地引到京城来;他过于重视李微言,于是一些幻影、几句话就能叫他崩溃。
他到了京城,才会接触到长生教的总坛,才会接触到长生丹。
长生丹,服之并无毒性,反而会延年益寿百病尽消,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副作用,就比如说,一点小小的成瘾性,又比如说,只要依赖上长生丹,一旦断药便会生不如死,过去被抑制的痛苦会十倍百倍地吞噬回去,便是真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如何让凌长风依赖上长生丹?简单,用乐瑶逼着凌长风不得不搬到李弃特意为他准备的院子里,让那些藏在院子里的小惊喜折磨他便是了。人在精神脆弱的时候最容易病急乱投医。
李弃为他设下的陷阱,他几乎一个不落地踩进去了。
“蠢极了,还不如当年。”
不过李弃真是很喜欢他从警戒到震惊再到崩溃的表情,看着很是有趣。
凌长风原以为李微言至少有一些是爱他的,即便是被当做替身也好,至少从小到大的日夜相伴点点滴滴不是假的,她这十几年的回护和照顾不是假的。
可他一知道自己就是那位竹先生的转世,李微言救他护他养他皆是因为竹山,甚至他从小视作“家”的竹庐,也是李微言和竹山一起盖的,和他凌长风半点关系没有,他就像发了疯似的。
所有本属于他凌长风的温情与回忆都变成了刺向他的刀。这些都不是属于他的了。
李弃看着他冲进暴雨里,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累了便擦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还真不怕把李微言逼急了,到时候直接冲过来杀你。”阴影中,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冷笑道。
李弃耸肩:“我当然怕死了,只不过……如果要带着凌长风和整个京畿的无辜百姓给我陪葬的话,即便是李微言,也要三思的。”
“你有几成把握能困得住她?”面具人问道。
“如果……这两三百年她没变的话,六成吧。”
面具人似有不满:“只有六成?”
李弃嘲笑般地看着他:“那可是李微言,六成已经很了不得了……再想高,怕是得去魔界请来魔尊了。如果楼主实在放心不下,让裴郎君再过来看看便是。”
“听说李微言有移山填海之能,那个阵当真能挡得住她的法力?”
李弃摇了摇头:“当然不能。”
“那哪来的六成把握。”
“你还是不了解她。”李弃故作神秘地笑笑,转头看向了门外瓢泼的大雨。“杀人何必一定用刀?”
大雨下了两天了,李微言看着天时,心中生出几分忧虑。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将地里的苗都淹死了。万里冒雨送信回来,汇报了陵阳的消息。
『当年为赵广治病的大夫已经亡故了,但据二娘子在赵家的眼线所说,之前赵广的怪病始终找不到病灶,从脉象上看像是油尽灯枯。』
『明白了。』
她走到凌长风门前,之前端过来的那碗有助疗伤的药还在门口,早已凉透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肯喝药。”
天气这么潮湿,他那伤口又没有老实上过药,若是溃烂了,苦都没地方哭。李微言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拿起师父的架子,端着药直接推门进去。凌长风坐在镜前,按下发抖的手,平静地回头看她。
“您应该敲门的。”
李微言扶额,他脸上横亘着一条醒目骇人的伤口,伤口周围已经红肿,鲜红刺目,这么死磕下去是真不想要这张脸了。其实她也还有些怨气,只是看着他脸上醒目的伤口,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药冷了。”
“我知道。”凌长风垂下眸子,看向那碗药。“您就这么在意这张脸么。”
“你……”李微言放下药碗,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你一定要这么跟我顶吗?”
“徒儿不敢。”凌长风依旧是那副表情,他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如今对她也是这副模样了。这反倒让李微言更加憋闷。
“剑伤易发破伤风……你还是将药喝了。”
“好啊。”凌长风抬眸。“您喂我就好。”
李微言忍住不发作。“没有勺子。”
“那您便用嘴喂给我。”凌长风嘴角勾起,眼睛却是冷的,那副神情看起来就是刻意给李微言找麻烦。
李微言闭上眼深呼吸,然后端起碗闷了一大口,捏起他的下巴便渡了进去。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