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转达歉意。”
“竹先生客气了。”尤不凡回礼,随后抬手招呼,一辆马车停在旁边,常恒从马车上跃下,“马车已经备好,请司长竹先生上车吧。”
这马车轿厢朴素,车前的枣红马看看似普通,仔细观蹄口却是一匹稀罕的好马,轮轴也显然特意改装过。既不引人注意,又稳当舒适,确实用心。
竹山躬身谢过,李微言扶着他先上了马车,又回头朝尤不凡抛了个媚眼。尤不凡无奈地笑笑,司长还是这么不正经。
“司长,你还会回来吗?”常恒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微言扶着车边,抬头想了想,“山水有相逢,总会再见面的。”
山水有相逢啊。
那就是很难再见了。
李微言临上车前,突然抬头看到天边一道流影划过。尤不凡也抬头看去。“那是……”
“哦……看起来是谢秋贤赶回来奔丧了,呵,京城又要热闹起来了。”
尤不凡闻言蹙紧眉头。
“罢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走了走了。对了不凡啊,替我多照看照看司天监那个小丫头,别让她惹出什么大麻烦。”李微言掀起帘子上了车。
“司长放心。”
李微言刚进去,又冒出头来:“要不你把你家二丫头也送给我?”
尤不凡面无表情地吩咐车夫可以立刻走了。
车夫扬鞭,远去的马车飘来司长不甘的商量声:“哎呀——实在不行借我几个月玩一玩也可以嘛——”
离别的忧愁气氛被毁得稀碎。相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凡人早已不复当年的少年心性,司长的性子却半点没变。
尤不凡其实也说不清司长到底是什么心性的人。即便是这么多年过来,朝廷中的李微言和私下的李微言在尤不凡眼中始终都像是两个人。
若是不曾接触过她朝堂那一面,那她就始终是个洒脱超然的江湖性子,看起来与复杂浑浊的官场沾不上一点关系。可一旦见识到她在官场中的模样,又会怀疑她平日那些洒脱是装出来的,纯熟的政治眼光和官场手段整个朝廷上下也未必有几人在她之上。
就像郑直曾说过的,满朝文武里,她是最会当官的。
可偏偏那洒脱超然不是装的。纯粹和复杂同时矛盾地出现在她身上,有着搅动风云的能力,却无搅动风云的野心。尤不凡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搞不明白仙人的脑子是怎么运行的。
天边还挂着御剑飞过划出的云尾,直冲京城而去。尤不凡翻身上马,与常恒顺着流云的方向策马而去,腾起的烟尘好像地上的云。
谢秋贤回京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自己那个哭得双目通红的胞弟,他御剑而至,有些踉跄地落下来。久别重逢物是人非,他也鼻头一酸,抚着胞弟的背让他缓着些,莫要悲痛过头。
朝中老臣看到陛下兄友弟恭,也是欣慰地以袖拭泪,觉得大梁有未来了。
而我们敬爱的、又孝顺又敬兄长的皇帝陛下,人前哭完,一回宫就命影卫盯好谢秋贤的出入,莫要让他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见到不该见的人。
另一影卫上报天师的车马已至拴马地,是否要将其追回。
“追回?为何要追回?”谢秋明用锦帕擦拭眼角的余泪,脸上又挂上他寻常那副笑容。
影卫不敢吱声,依旧跪着。
“所以朕才说啊……这天下这么多人,偏偏只有李微言是朕的知音,呵……朕的这个言姨啊,除了不能为我所用和干不掉之外,简直是完人。”谢秋明坐到棋盘前,从容不迫地落下了黑子。
主要是干不掉。
“属下去将她灭口。”
谢秋明斜瞥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还真是没有见过她本事的人才说得出口的幼稚之语。灭口就不必了,盯住她就好。”
若是当真有杀得掉她的办法,他早就动手了。
“是。”影卫得令便隐入黑暗之中。
啧,这么好用的刀,却拔不出鞘,真是可惜。
马车驶了一夜,出了京都地界,车夫问客人,接下来要去哪?
李微言撩起帘子,看了眼天色,又回头问道:“阿竹想去看海还是看山?”
“言儿怎么想?”
“嗯……那就去天涯海角怎么样?”
“世间当真有天涯海角?”
李微言嘿嘿笑道:“怎么没有呢。”
若是没有,她挥刀斩出一个现成的天涯海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